汾河的味道(王友明)
作品欣賞
汾河的味道
汾河，古稱「汾」，又稱汾水，是黃河的第二大支流。汾者，大也，汾河因此而得名。源頭傳統認為山西省寧武縣境內管涔山腳下的雷鳴寺泉，現代考察認為在山西省神池縣太平莊鄉西嶺村。汾河流經我省6市的29縣(市、區)，全長713公里，流域面積39721平方公里，在山西省萬榮縣榮河鎮廟前村匯入黃河。汾河在山西省的政治、歷史、文化、經濟地位舉足輕重。汾河是山西省最大的河流，被山西人稱為母親河，對山西省的歷史文化有深遠的影響。
《左傳·昭公元年》關於台駘治理汾河成為汾水之神的記載，是汾河在中國歷史上的第一次出現。公元前 647年，晉國發生饑荒，向已結成秦晉之好的秦國求援，秦穆公發動「泛舟之役」，運送糧食的船隊經渭河、汾河直抵晉國的絳都，為我們留下了「晉惠公借糧——有借無還」的歇後語。泛舟之役，也是汾河航運最早的歷史記載。漢元鼎四年（公元前113年），漢武帝劉徹率領群臣到河東郡汾陽縣（山西萬榮縣北面）祭祀后土。時值秋風蕭颯，鴻雁南歸，漢武帝乘坐樓船泛舟汾河，飲宴中流，觸景生情，感慨萬千，寫下了千古絕調《秋風辭》：「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蕭鼓鳴兮發棹歌，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
山西臨汾的地名，也與汾河有着密切的關係。隋開皇三年(583年)，隋文帝楊堅嫌「平陽」與「平楊」諧音，改平陽縣為臨汾縣，取「濱臨汾河」之意。臨汾鼓樓門洞上方嵌有依明萬曆三十一年（1603年）原刻複製的巨形石雕匾額， 西面的就是「西控河汾」四個大字 。臨汾，史稱平陽，《尚書》載「堯都平陽」。司馬遷《史記》云：「學者多稱五帝尚矣，然《尚書》獨載堯以來。」足見華夏文明自堯始。臨汾，不僅是三晉之源，大唐之源，也是中國之根，中華民族之源。所謂「三源」，即是指以丁村古遺址為代表的人類文明之源，以陶寺遺址、堯廟、堯陵等為代表的中華文明之源，以晉侯墓等為代表的三晉文明之源。因而，臨汾，是一個古老的城市，汾河是一條古老的河流，有着古色古香的味道。臨汾，又是一個年輕的城市，汾河亦是一條年輕的河流，伴隨着祖國改革開放的腳步，而容光煥發，生機勃勃，有着蓬勃鮮活的味道。
說起我與汾河的情感，還得把歲月拉回到40多年前。1972年7月10日晚，排長張珍找我談話，委婉地告訴我說，部隊領導決定讓我去汾河西岸做管理稻田工作。我知道，接受黨組織考驗的時刻到了。11日上午，我背着行李卷，隻身來到汾河西岸的稻田。由於稻田裡沒有地方住宿，我被安排在緊鄰汾河的堯都區三淇村一位老鄉的家裡。這座院落南北較長，三面有房，清一色的土坯房。5間北房住着排行老二的老兩口，3間西房住着排行老大的老伴兒，3間東房，進門是一間客廳，北面裡間住着老大的兒媳婦，30多歲，豐滿健壯，不愛說話，老實本分，丈夫在外當兵，沒有兒女。南面裡間就是我的領地了，村里沒有通電，炎熱的夜晚，一絲兒風也沒有，似乎連空氣都凝固了。即使如此，每天晚上，我都要赤膊上陣，趴在小油燈下把在汾河岸邊的所感所悟所思所想寫出來。為給房東留下好印象，不論晚上休息得好不好，天一亮我就爬起來，先打掃院子，然後到村頭挑水。擔完水趕緊洗漱，7點半就要步行去某炮團的一個連隊食堂就餐。然後，就要忙碌着為24畝稻田施肥、澆水、拔草，中午一般不回去，吃點自帶的乾糧，喝點白開水。儘管是累死累活的，但是，看着歡快流淌的汾河水，聞着綠綠的稻葉盪出縷縷清香的味道，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從此，我對汾河產生了深厚的感情。後來，由於部隊不讓種植稻田了，我們便還田於民。可閒暇之時，到汾河邊上轉轉看看，聞聞清亮亮的汾河水濕潤的味道，已經成為了我的習慣。
歲月滄桑，斗轉星移。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吹響了改革開放的號角，開啟了中國改革開放的歷史新紀元。臨汾當家人，乘改革開放春風成功啟航，在改革開放的春風裡放飛希望。很快，臨汾城改變了模樣，街道更寬了，樓房更高了，樹兒更綠了；汾河灘也改變了模樣，河流更清了，百花更艷了，小草更茂了……新華社記者李果的一篇《黃土高原上的花果城》，使臨汾瞬時譽滿天下，風光無限。那些年，汾河兩岸真箇是春有花，夏有蔭，秋有果，冬有青，空氣中始終飄散着清新的花草香氣、濃郁的果子香味兒。生活在這座小城的我，走到汾河岸邊，嗅到的是清新馨香的濕潤味道，感到異常的賞心悅目，幸福感不時從每個毛孔里溢出來。
誰知，好景不長。伴隨着市場經濟的迅猛發展，汾河兩岸，煤鐵爐遍地，大小煙囪林立，空氣中整天瀰漫着刺鼻的氣味。曾經讓臨汾人民引以自豪的「花果城」和清清的汾河水，迅速改變了美麗的容顏：天黑了，地黑了，水黑了，人的心肺也黑了。臨汾的環境污染一度「蟬聯」國家環保總局公布的「十大污染城市」之首，被外國媒體稱為「世界污染最嚴重的十大城市之一」。畸形的經濟結構帶來了經濟的高速增長，卻讓汾河付出了水域破壞、環境污染的「血」的代價。
那時，每每來到汾河岸邊的時候，我都會被眼前的情景驚呆：這哪裡還有同我締結深緣的汾河當初的模樣？分明一條「龍鬚溝」， 兩岸垃圾成堆、污水橫流。尤其是盛夏時節，站在汾河邊，映入眼帘的全是黑壓壓滿天飛舞的蚊子和蒼蠅。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是，一到雨季，四處的髒水不斷地往汾河裡流淌，臭氣熏天。惡臭的汾河水給生活在岸邊的人們帶來了極大的災難，環境的污染嚴重地損害了人們的身心健康。天氣晴朗的日子，我也會經常沿着一條泥濘的土路去看汾河，撲鼻而來的除了飛揚的灰塵味道，還有就是一股濃烈的草木腐爛的味道。走在汾河大堤上，放眼四望，看不到一塊像樣的綠地，岸邊偶爾有片花草，也顯得是那樣的孤獨，充滿着寂寞潦倒的味道兒。我常常在腦海里設想：如果汾河兩岸能開遍燦爛的花兒，長滿綠綠的樹兒，人們每天能聞到馨香、濕潤和甜美的味道，該是何等的愜意啊！
2000年11月，臨汾撤地建市後，迅速邁進了一個新時代。過去，那些「日月換新天」、「舊貌變新顏」「汾河流水嘩啦啦」的歌聲，曾飄蕩平陽大地數十載，時時縈繞於千家萬戶。但在那段特殊的年代，只能是漂亮的空話。如今，那醉人的音符，真的變成了老百姓的心音。
不久後的一個春天，臨汾市委、市政府以「知恥而後勇」的勁頭，以「壯士斷腕」的決心，為多情的黃土地和百里汾河切脈問診，全面推進「藍天碧水」工程。於是，一爐旺火，炙熱了400多萬臨汾人民的心。全市上下，統一思想、統一行動，揮毫將自己的鏗鏘誓言，書寫在春天的門楣！
2009年5月，占地面積17平方公里的臨汾汾河公園建成；11月，為實現「發展轉型和綠色發展、清潔發展、安全發展」的謀篇與布局，深入廣泛地開展了「愛我臨汾、樹我形象、建我家鄉」主題活動，從城市到農村，從機關到企業，從軍營到學校，在新起點上勃發出許多激情與夢想，個個動員起來，人人從我做起，用創新行動踏上重樹形象、重鑄輝煌、建設汾河的嶄新征程。
幾番拼搏終有成，我曾憧憬的汾河味道，竟夢幻般地出現在眼前。2011年5月，臨汾市汾河公園正式開園，新增城市綠地11平方公里，新增水面4平方公里，城市綠化覆蓋率提高16個百分點。汾河公園的建成開園，像一陣和煦的春風，給古城的人們帶來了春的信息，激發了人們追求文明與富裕的熱情；新農村建設中，一大批具有現代化氣息和鮮明特色的別墅式村莊，在汾河兩岸拔地而起，充分展示出臨汾市村鎮建設的勃勃生機；圍繞着汾河公園，一座座大商廈、大酒樓、大飯店如雨後春筍，高層住宅大樓，挺然屹立傲蒼穹，以其獨特的造型和功能，成為汾河岸邊一個個標誌性景觀；汾河雙跨大橋、首座特大「雙跨」矮塔斜拉橋，中國首座鑼鼓文化景觀大橋——臨汾鑼鼓大橋，像三條巨龍，臥在汾河之上；霍侯一級公路，霍侯、陽侯、臨吉等高速公路，似條條巨龍，預示着臨汾的騰飛；十大重點工程和百里汾河新型經濟帶，彰顯大手筆大氣魄；2014年7月1日，汾河西岸的大西高鐵正式運營；2016年1月25日，汾河東岸的臨汾喬李民航機場正式投入運營實現首航。臨汾濱河公園內的九州廣場、堯天舜日舞台、望河樓、七孔橋、祥雲湖、廉政文化廣場、古城公園等景點，美輪美奐，精彩奪目，呈現出「一川清水，兩岸錦繡，臨汾客廳，城市綠肺」新景觀，實現了人文性、現代性、生態性的和諧統一，是市民休閒、遊憩的最佳去處。如今，臨汾又呈現出昔日「花果城」的迷人風采，汾河又呈出現出昔日嘩啦啦的曼妙姿態與神韻……不，比昔日更加多彩，更加迷人！在臨汾人民如詩如畫的吟詠里，昔日那頂在被監測的113個城市中排名污染第一的黑帽子，早被甩到了九霄雲外。燦爛的陽光，潔淨的汾水，為臨汾濯洗了昔日的滄桑。從而，勤勞純樸的臨汾人民，享有了更多的藍天，擁有了更多的綠地，飲到了更甜美的水，呼吸到了更清新的空氣，充滿臨汾的是明媚的陽光味道、馨香的花草味道、溫潤的汾水味道！
自從2012年5月，我從臨汾廣宣街搬到了臨汾解放西路朝殿一巷居住，離汾河公園更近了。每天，我都要到汾河公園散步遊玩。近幾年，我從汾河味道的改變中，發現臨汾的質感越來越好，也越來越有生態、文明都市的味道了。我覺得，汾河的味道，不是撲鼻的香水味，也不是刺鼻的煙酒味兒，而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內在的味道，是一種展現着自己獨特的魅力，讓人久久不能忘懷的河流文化味道。
汾河的味道，是臨汾的名片，記載着臨汾最富有魅力的東西。即使是人們或匆匆走過臨汾或短暫逗留臨汾，汾河那種獨特的味道就已經深深地浸潤在了生命的印記中。的確，汾河水是維持臨汾生命的要素。因為這裡有汾河，才有了生命。汾河和空氣一樣是臨汾人民不可缺少的物質，也是臨汾大地一切生物賴以生存的物質基礎。我認為，衡量一個城市的文明程度，或者一個城市居民的文明程度，其實一條河流的味道是個最直接的標準。一個城市在建設諸多眼睛看得到的硬件設施的同時，也必須要花點心思改善這個城市河流的「味道」，讓所有前來的客人鼻子不管嗅到哪裡，始終都是通暢的、濕潤的。
古老的汾河文化與臨汾現代文明的有機融合，是汾河公園獨特的味道。每當站在華門最高層俯視汾河時，我就會被一種雄偉、一種靜穆所震撼，就會被那條閃亮着銀河般的河流所震撼；每當隨着遊人，漫步在九州廣場，留連於古城公園，信步在廉政文化廣場，信手捏來的全是沉澱的汾河文化，每一個腳步抬起落下之間，就踏在了厚重的汾河文化之上，感受着從腳下升騰的那種久遠的汾河文化氣息。頓時，一種步履在深厚的汾河文化底蘊之上的自豪感便油然而生，彌散在我的胸中，直抵我靈魂的深處。靜靜地品咂這濃郁的汾河文化味道，理解着臨汾這座古城，呼吸着汾河溫潤味道的靈性，我的思緒一次次地得到沉思與洗禮。汾河的味道，此時變得是那樣的鮮活而又靈動。
是啊，臨汾，中華盛世第一都，因飄散着堯文化的韻味，而變得讓人心馳神往，這可是堯文化帶給臨汾的永恆味道！汾河，山西的母親河，因輝映着臨汾在汾河流域精心打造經濟走廊、生態走廊、文化走廊經典示範區的戰績，而變得更加引世人矚目，這可是臨汾着力在「深入挖掘、大力弘揚、打造品牌、擴大影響」上下工夫，力爭使汾河文化叫響全國、走向世界的嶄新理念賦予汾河一次難得的機遇！
汾河是一部具有亮點的散文巨著，有着獨特的味道。正因了臨汾經濟社會率先轉型、全力跨越以來的獨特味道，汾河這部散文巨著才格外地耐讀、耐品、真實、感人！[1]
作者簡介
王友明，河北臨西人。中國散文家協會常務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