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源:光陰厚朴(黃成龍)
作品欣賞
河源:光陰厚朴
海邊的風,在經歷過一場漫長的夜雨之後,夾着天蒙蒙亮的微涼撲進屋來,引逗起窗外醞釀了一夜的綠意,思緒和早起的蝴蝶翩翩飛,頓然在草木萌動中,滋生了河源春樹暮雲的游思。
透過經行所處的海邊樹影,可以看見惠州港出海的船隻。沿着惠深沿海高速北上,高速兩旁的集裝箱驀然退場,呼嘯的風夾雜着一星大亞灣特有的海水氣息,撩人鼻息間讓人頓生詩與遠方的情懷。
車在晨光掩映之下抵達河源,呈現面前的是一座光陰厚朴的城市。還記得五年前車子掠過腳下的這方土地,那時樓房低矮,人極易交錯在土路和水泥路之間,偶爾驚起農舍的犬吠,村落在炊煙中起伏。好在歲月悄然流逝,五年的光景,像和風一樣,在新鋪的瀝青路兩旁搖曳着滿樹的綠色與明媚,讓人情不自禁多了幾分唯美的讚許,仿佛被一棵棵綠樹環繞,恍如置身於城市山水畫中,忘卻了今夕何夕。
這裡的街道像是時代的光陰,在當地客家歷史文化涓涓細流中,迸發出新時代活力節奏,漾動着詩意盎然的人文氣息和生活脈絡;這裡的商業街像是時代的唱片,讓人在應接不暇的人影中,聽出了車水馬龍的喧鬧聲;這裡的樓房更像是時代的果樹,碩果飄香,在風中飄曳着多少人的宜居夢。
當我們踏上這一方土地的時候,眼前的一切,便開始變得奇妙無比。沿着簕杜鵑花盛開的道路,走進河源市博物館,神秘的河源歷史文化,便一覽無餘盡收眼底。有人端詳新石器時代遺址的文化,有人鑑賞八音鑼鼓的藝術,有人品味十大客家名菜和小吃的色香,有人驚嘆河源客家方言的歷史,更有人沉思「坤元合德」古色古香木門的光陰,他們給博物館增添了人氣和色彩。
在這裡,亦古亦今。伴隨着隨處可見的原生態情景,以無處不在的流光溢彩,淨化着歷史文化和現代文明交融的況味。也把新石器時代以來孕育的萬物和滋潤的家園,淋漓盡致地呈現在同一個空間裡。在時間的浸潤下,沉睡的秦代、西晉、唐末和兩宋等朝代鄉野的光景與繁華,一下子被喚醒。
在這裡,每拐一個彎,都會遇見不同年代的剪影。比如明清傳統紡織技藝墩頭藍、明末清初的忠信吊燈習俗、1914年從福建引入的手擎木偶戲,比如修建於乾隆和嘉慶年間的仙坑古村,比如紫金花朝戲、忠信花燈……它們就像歷史一程程厚朴的光陰簇簇相連,瀰漫在博物館古意綿綿的風韻里。
眼前的紫金花朝戲,是河源民間大戲。其源於「神朝」祭祀中的樂舞,被譽為「山溝里的山茶花」。一百多年來,嫁接客家方言、粵劇、採茶戲和漢調木偶戲、民俗,落地生根,時而演唱民間故事,時而承載民間傳說,於是誕生了這樣一朵紫金戲之花。
最愛農耕的鄉土氣息,尤其是趕牛在這樣金黃遍地的季節,在這個振興鄉村經濟的新時代,讓人骨子裡頓生溫暖和無限美好的遐想。仿佛徐徐春風吹素麵,步步驚心舞春風。透過金黃黃的稻穗可窺見這片肥沃的土地,客家人的微笑酒窩,大黃牛的辛勤耕耘,讓農耕時光富有盎然詩意。
歷史縱然有千萬頁翻閱,總有一根長長的麻線為它的歷史裝訂,再璀璨奪目的文明背後,都有一處時代的縮影。博物館,恰如一本厚厚的史冊,總是讓人駐足讀不完。又似一處城市的縮影,收納一代代人的足跡。我想,徐志摩「輕輕的我來了,正如我輕輕的走」的詩句描繪眼前的情境最恰當不過了。
其實,生活和時間浸潤過的地方,都有沉甸甸的光陰、精神和物質相互交替的影子。閱盡河源千百年,日積月累的風雨,被賦予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的洗禮。尼采說過,人的情況和樹相同。它愈想開向高處和明亮處,它的根愈要向下,向泥土,向黑暗處,向深處。我想起了萬綠湖底下流動的泥土,湖水面向藍天,最終都會淘洗泥土延續青山綠水的血脈和文明。此時此刻,眼前的博物館,時光再好,情景再美,不過是身心裡依存的散漫和慵懶的情懷。
離開博物館時依戀而不舍。一步一步走進陽光里,近觀簕杜鵑花開,一簇一叢,一片一帶,讓人迷醉了眼目,花香時不時袒露在風中,仿佛饋贈珍藏已久的光陰揮之不去。簕杜鵑樹下,我悄然拾掇起一朵簕杜鵑花,閉目嗅了一會,激揚起內心深處襲人的香味與情思。[1]
作者簡介
黃成龍,男,中國詩歌學會會員、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