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寄悠思(黄金堂)
作品欣赏
清明寄悠思
祖墓碑前躬一拜,杜鹃声里泪双行。祭祖扫墓,寄托哀思,是清明节一项重要活动。看着逐渐临近的日子,我的思绪也回到了往昔。只是往事如烟,我也说不清楚,到底从何时起,每到清明节,就跟着爷爷、父亲、二叔等长辈到先祖墓前祭拜、追思缅怀了。 爷爷出生于上世纪二十年代中期,原州区河川乡上黄村人。无兄无弟,势单力薄,耕田种地,家境一般。爷爷的爷爷,也就是我的祖太爷,安葬在彭阳县石岔村一个树木环绕的山谷平地里。现在看来,倒是一块好墓地,地势开阔,草柔土软。墓地有三座坟,成品字形陈列,应该是祖太爷和他的至亲了。我小的时候,扫墓都是步行,从上黄村出发,来回一趟几十里路,翻山越岭,赤脚过河,朝去暮归,风尘仆仆,身心疲惫不堪。即便这样,爷爷也绝不会落下一次。搬到城里后,起初是租车去,再后来,随着家里买了车,扫墓就变得容易多了。但无论哪种方式,始终不变的是爷爷几十年坚持如一的心,直到垂垂老矣。
每次跪在墓地前,爷爷都是虔诚有礼,恭恭敬敬,焚香叩首,无限深思。我好奇问爷爷,他们都是谁,生于何年,卒于何年,生平有何经历,为何葬于他乡?爷爷竟也说不上来,只是告诉我,在他很小的时候,祖太爷因生活所迫,最后竟沦落到背井离乡乞讨度日,至死也没有回到家乡,还是依靠当地村民才安葬于此。我问爷爷,既然印象模糊,感情不深,为何还要如此费心费力坚持扫墓呢?爷爷显得很生气,大声回应道:“难道你能忘了祖宗?”
爷爷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太爷,安葬在河川乡清河镇天桥组大山里。没通公路前,那段仅容一辆车可行的土路坑坑洼洼尘土飞扬,颠簸程度似乎能让一辆车散架。通了公路后,汽车也只能开到山梁顶。一行人带上祭品,沿着山水冲刷自然形成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山下,就看见太爷的坟孤零零立在山坡斜洼上。不远处,塌陷的深沟已成悬崖峭壁,可能有一天,终究会让太爷无法保持沉寂了。站在墓地向四周望去,不见人烟,唯有草木摇曳,倍感孤独凄凉。
爷爷担心他过世后,后代子孙在莽莽群山中,可能会逐渐淡忘或者找不见太爷的墓地,显得忧心忡忡。为了打消他的顾虑,父亲和二叔一合计,为太爷定做了一座大墓碑。立碑那天,雨雪交杂,天寒地冻。二叔指定我代爷爷读碑文,站在墓碑前,看着底下跪着的后代子孙,我大声朗读:“父生于乱世,历尽坎坷,幼小失怙,流离失所,漂流他乡,至老未归。终生辛劳,一世勤谨,以伍为本,秉性刚直,直言乡里……”语声哽咽,底下泣声一片。太爷若是地下有知,当明白他的后代子孙,其实永远不会弃之不顾。
六年前,九十二岁高龄的爷爷走完了一生,遵照遗愿,他被运回了河川乡上黄村,这是他念念不忘的故土。更重要的是,这里还安葬着他的母亲,也就是我的祖母。爷爷在弥留之际,再三嘱咐要回到祖母身边,要和祖母永远长伴。下葬的那天,我跪在坟前,想起他带着我们这些后辈儿孙,几十年都在这个地方,给祖母墓地栽种树木,提水浇灌,洒酒祭奠,久久伫立。想必在爷爷的脑海中,应该常常浮现出祖母的音容笑貌,点滴往事,母子深情。而今,他再也不能带着我们,跪倒在祖太爷、太爷、祖母墓前了,再也不能亲手点燃一柱香,再也不能讲述以前的岁月了,不仅悲从中来,泪流不止。
现在的清明节,虽然少了爷爷的带领,但父亲和二叔早已接过接力棒,沿着爷爷走过的路,带着一大家人,从固原城出发,驱车前往每个亲人的墓地,文明祭祀,献花、祭奠、缅怀,这样的血脉传承,我相信,一辈一辈,生生不息。[1]
作者简介
黄金堂,汉,宁夏固原市第二中学高中语文教师,固原市骨干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