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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行秦直道(賈淑娟)

漫行秦直道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漫行秦直道》中國當代作家賈淑娟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漫行秦直道

有的地方,在一些人的生命旅程上是不可或缺的,比如「秦直道」,從聽到這個名字的那天起,它就根植到我生命的必經之地里。相遇只是早晚的事。

夏末,正午時分,烈日當空,和家人驅車前往。

選擇時間和選擇季節都是有分別的,這個夏日,我選擇正午出發,尋訪這條荒蕪在時間脈絡里的陌路。

聽信直覺的感觸,在車子停下來之後,黃塵漫去,徒步行走其間。足底草木青青,頭頂烈日炎炎,四野寂靜,天地開闊,這2200多年前大秦帝國的偉大創舉,是始皇大帝留給後世偉大遺產的一部分,堪比今天的一級高速公路。

秦直道是王朝統一六國後為防禦匈奴外侵而修的一條從秦宮咸陽直通塞北邊防的軍事要道,始築於公元前212年,穿越陝、甘、蒙三省,長達1800秦里。南起關中平原,北至塞北大漠,道路寬20-60餘米,可供十三輛戰車並駕齊驅。道路總工程由大將蒙恬負責修築,動用民工30萬人,沿路每隔30公里就設有補給休息的相當於驛站功能的建築物,這些建築物相當於現代高速公路上服務區的前身。

道路自通行以來,沿用至清朝後才漸被荒棄,於上世紀七十年代被考古學家發掘後重新進入人們的視野。秦直道的起至線路在司馬遷《史記》里有明確記載,但關於它沿途道路的具體走向並無進一步記述,所以,秦直道的線路問題成了它留給後世的一個謎,引發了諸如史念海、靳之林等一批史學專家和文化學者的考古爭論。近些年,關於秦直道沿途路線的考古發掘進一步深入。

我們腳下站立的地方是2009年被考古學家確立的秦直道延安市富縣段,陝北當地人稱其為「聖人條。」處於子午嶺山脈之間,我們當下來到的是該道路較為寬闊的一段。對照史書記載的十三輛戰車並行的表述並非虛妄,我們的車子停在道路中央顯得微不足道,目測上去,此段路寬相當於今天八列車道的高速公路路段。

幾近荒蕪的道路上,雖然鮮少人行,但道路邊沿的草木並不高深,看來,傳說當中秦直道千年不荒的說辭不是沒有根據。細看之下,道路中間一處被雨水衝擊略微開裂處的路面斷層堅實緊緻,細密充實的夯土作業歷經兩千年風雨依然緊實堅固,驚異之下,遠秦的先民智慧和匠人精神令人敬佩不已。道路正中的白皮路面上出現不多的現代車痕,應該是一些文旅愛好者留下的足跡。行走過處,偶見牲畜糞便,像是途經馬匹留下的,馬匹在今人的生活里已不多見,出現在這裡,似乎暗合了古道的意韻。

說是古道,一點也不為過,舉目四望處,儘是土木荒草,寂靜里偶然飛過的野禽,路面上匆匆趕路的螞蟻,夏蟬鳴叫蜜蜂蝴蝶們的嗡鳴更加襯托着這無邊荒野的寂寥。無風的正午,連樹木都是悄悄的,四野無人,只有一條望不到頭的路,古意深深。

叫不出名字的飛禽似乎對我們的貿然介入毫無興趣,悠然自顧遠飛,不時發出一兩聲嘶鳴,餘音遼遠,是對同伴的召喚還是對天空的問候,我不得而知,但古道能懂吧?時間有着超越一切的神奇力量,千年日月化精神,在少無人煙的古道上,飛禽的語言怕是早已融入古道的肌理了。

最令我們驚奇的是一路上翩飛在側的深褐色蝴蝶數目頗多,而且只此一種顏色,元茁和迎春的猜測是蝴蝶的顏色與當下的氣候或植被有關,而我更願意相信這是這古道和一個時代的通靈。

深褐色是土地深處的顏色,秦直道是時間深處的存在,兩個深處碰到一起,衍生的物種必定帶着某種特定的意喻。

這意喻又是什麼?為何蝴蝶只此一種顏色?為何數目眾多?更深的緣由我們不甚明了,但我能想到的是兩千多年前,曾有一支披甲戴盔的鐵軍從這裡凜然而過,萬千軍馬行過處,那壯闊那渾雄該是這條道路輝煌的記憶,那又是怎樣的力量和撼動?

車子停在遠處,頂着千年前的太陽行走在荒道上,如同聽見大秦軍隊的千軍萬馬浩蕩而來,風塵萬里。車輪馬匹,行軍過處捲起滾滾黃塵,那是戰車兵馬一路奔騰的雄壯!那是鐵騎踩踏奮勇殺戮的萬世吶喊!秦軍過處所向披靡,勇猛的將士緊緊追隨着秦王一統天下的雄才韜略,奔跑在遠古的直道上。

十年彈指間,始皇大帝完成了他一統華夏的霸業。

霸業終成,斯人遠逝。多年征戰,萬里行軍。朝代更迭,阡路陌陌,歷史的餘音遺落在萬古的灰塵里行至一塊牌匾處,只見上面書寫着「徒秦直古道,遊子午景區」幾個大字。是的,這是一個必須用腳步親力丈量的土地,貼着地面,踩着千年的足印,諦聽遙遠的回聲,我們都是歷史的臣民,這古道是人類通天塔的基建場,作為後輩的我們,怎樣的膜拜都不為過。頂着正午的烈陽,在大汗淋漓下叩拜時間的滄桑與歷史的厚重,也是我刻意要選擇的時間節點。然而這曾經承載過萬千碾壓的夯土路面上,歷史的印跡早已風乾,似已無跡可尋,那些行過的軍馬,或血灑疆場,或魂斷天涯,徒留一地空寂。

縱然留在史記上的「焚書坑儒」和濫用勞工的好大喜功給一代帝王輝煌的偉業抹上了灰暗的一筆,但他留給後世的一統江山,那是歷史永遠不能遮掩的雄壯。

思緒飄飛處,遠遠看到一騎黃塵卷揚而來,元茁同學笑說:「看,秦軍穿越過來了。」一句俏皮話逗樂了我們三個人,看來我們後面的行程有伴了。

來了半日,高天闊地里除了我們三個人就是無邊的靜寂,飛奔而來白色的轎車,想來也是和我們一樣的訪古出遊者,及至行近,才看清來客的車牌是江蘇的。我們不禁慨嘆,原來這條古道上並不乏訪者,有人竟然從千里之外趕來,他們又要尋找些什麼?在我們議論猜測的間隙,遠客並未逗留,只在這條道路上飛速前行弄塵而去,留了一點惆悵給我們。

也許在這樣的時空里相遇,真的不適合熱鬧的交集,我們與唯一的同行者就這樣匆匆擦肩而過。

回來的路上,我仍然和兩個同伴分開而行,他們在前面開着車子,我一個人獨自落在後面。百度提示說此地荒涼遠離人煙時有野獸出沒,慎獨行。我並不害怕這溫馨的提示,反而有種無畏的果敢,家庭同伴笑我得了秦軍的勇魂,而我心裡知道,是因為我篤定他們就在前面。

一個人落在後面的行徑,沒有別的含義,只是想更多更近距離地與一個時代貼近,依然用獨自行走的方式,默然聆聽腳底夯土層里時間沉積的緘言,於清寂中竊聽一個王朝的雄音,在荒蕪里辨識時間的紋理。以通身簡素,並一份虔誠行走其間,像赴一個前世的約,默默注目,默默叩首,默默聽聞。我聽到一些嘈雜的腳步,看到一些跌落土地的血汗,王者的偉業,勞工的疾苦,雙雙寫在這沉寂的古道上。

漫行秦直道,內心駁雜,憑弔有之,敬仰有之,膜拜有之,悲涼有之。「固輕百姓力矣,」是歷史對一代王者的評判;「書同文,車同軌,」亦是歷史對他的褒獎;兵馬俑、秦長城,更是一代帝王留給世界和人類的偉大遺產。

天色轉暗,在同伴的催促下,我們乘車而歸,身後捲起漫天黃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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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賈淑娟,女,陝西省洛川縣人,洛川縣作家協會編輯。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