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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着,那一缕扫茅衣的记忆 马进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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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着,那一缕扫茅衣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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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着,那一缕扫茅衣的记忆》中国当代作家马进思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点着,那一缕扫茅衣的记忆

晚上做饭,顺手一拧煤气灶开关,灶面燃起的一团桔黄色的火苗后,瞬间化成淡蓝的色彩,咝咝舔烧着锅底。火苗显得那样淡定从容,恬静柔和。没有任何一丝的矫揉造作亦或粗野张狂。这时,我自己脑海里不时闪出小时候扫茅衣烧灶煨炕的画面。

那时几乎每家都缺烧灶煨炕的柴草。要烧的,除去每家两三头牲口的粪便外,就只是一些农作物的秸秆。两三头牲口圈里的粪便,也没多少,除了运到麦场或院子里晒干烧灶煨炕外,稀湿的粪便和尿上面,得垫上一层厚厚的土,然后铲着堆起来。等春天时,用榔头敲碎了运到地里,成为上好的肥料;小麦的秸秆和豌豆的蔓能烧,但需留着,用铡刀铡碎或机子粉碎了,把麦麸和胡麻、菜籽等榨干油后剩下的渣子拌在一起,作为上等的牲口饲料;些许的土豆枯蔓烧,但量都不大。土豆枯蔓粗硬扎手,但火硬。而荞麦草,烧灶不行,只能用来煨炕,其原因是烟大。它一着起来会冒出浓浓的青烟,呛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所以我一直怀疑,古代的烽火台上燃起的狼烟,可能就是点着的荞麦杆。要不,那儿能有那么多让人去捡的狼粪呢! 现在习以为常的煤气或液化气,那时根本没有这个概念。所知道烧灶火最好的材料只是炭块或煤球,可除去村里几户有工作的人家有能力烧外,其余人家,烧饭烧炕,最主要的燃料,就是扫茅衣。我家也不例外。

每年寒假扫茅衣,就成了我一项最重要的活儿。扫茅衣所用的家什大小轻重,只分两种,背篓、扫帚或是麻袋、架子车、扫帚。前者一般去近的地方,比如离村子不远的荒滩,山坡或树林的边上;后者一般要去远处的山林或是很少有人光顾的大山坡上。 扫茅衣的扫帚,是毛竹扎的,还须是旧扫帚,因为旧扫帚上的叶子或尖梢在扫院子的过程中都磨掉了,剩下的是比较坚硬的枝杆了。若扫帚太软了,扫不动茅衣。


扫茅衣时,得挑一块稍平坦的地儿,最好是夏秋时节草长的相对茂密的地儿。这样,才能扫到茅衣。说到这里。我想大家都猜测到了,茅衣,就是干枯的野草,凋落的枯叶,不好捡的羊粪,或是零星的散落在山野里没有捡走的牲口粪便。也就是说,凡是能扫起来燃烧的东西,都属茅衣。

扫茅衣时,得选别人没扫过的地儿。分好各自的区域,围绕着一个中心点,一扫帚一扫帚的挨着,不能疏漏。当然你也得弯着身子,把扫帚放平,手不能握的太紧,也不能握的太松。握紧了,扫的时间一长,手上容易磨起泡来;握松了,就扫不动茅衣,所以要握的恰当。在挥扫帚时放松些,扫时再握紧。这样才能做到不紧不慢,收放自如。扫茅衣时怕风。风小,就能顺着风的方向去扫;若是风大,只好停下,等风小了再扫。毕竟茅衣轻,容易被风吹跑。茅衣扫成一堆时,尽量把枯草萎叶装在背篓的底层,中间是稍重的牛羊粪,上边是稍长的柴草。原因都是为了防止碎小的羊粪掉了。在装填茅衣的过程中,得有一人扶着背篓,并不时的把脚伸进去,踩实了。如果抬不了那么高的脚,就得用手压实了。但压的过程,一定注意,防止被茅衣里的荆棘扎了。一背篓茅衣,大的有近百斤,轻的有几十斤,背起来,往往只看得见背篓,看不见人。如果是几个人一起在道上走,你看到的就是几个移动的背篓。若是你背着背篓还能直起身子,就只能证明,你背篓里要么没多少茅衣,要么茅衣没装实,只是虚虚的装着,走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剩下半背篓茅衣。

那会时扫茅衣时,一般都是一家人,大人监督着小孩儿去扫。这时,小孩子是不愿意跟着去的。特别是男孩子,都愿意跟伙伴或同学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有玩的空儿。而女孩子,一般都跟着母亲或婶或姐去扫。


男孩子在一起,往往会出现大孩子让小孩子去扫,而自己则去玩,所以小孩子也不愿意跟大孩子去扫茅衣,但又禁不住大孩子的哄骗和引诱。结果往往是自己扫的多,但背篓却是空的。回家怕挨揍,这时,在大孩子的怂恿下,小孩子会学着使用一些歪着,蒙骗大人。他们在背篓的中间,搁点干枯的枝杈什么的,把茅衣往上面一放,看起来是满的,但只要走一段路儿路,茅衣往往随着走路的颠簸,塌陷下去,到家了,一看也就是半背篓,同样招来大人的训斥或是巴掌落在屁股上。在疼痛中让小孩子明白:干事不能虚虚笼笼的哄人,做人也是这样。小孩子一时也长了记性,但没过多久,这样地的情况会重复上演,那些不干活的大孩子却往往得到大人的表扬

时间长了,再叫小孩儿,即使拿糖果之类的引诱,也没人去了。这时的小孩儿都愿意跟着母亲或姐姐去,他们知道,即使贪玩没扫上茅衣,母亲和姐姐都会帮自己的。

茅衣最多的当然是树林子边上,但有人看护。因为林子属村[[[集体]]的,不会让你随便去扫。但也有人偷着去扫,有的甚至偷着折一些枯枝。若是被看林子的人发现了,往往一边骂一边追赶过来。机灵的孩子,抓起背篓和扫帚,慌不择路的跑了。反应慢一点儿的,往往自己跑了,但背篓或扫帚却丢了。看林子的人就把扫好的茅衣装进背篓,倒进林子不远的一棚子里,把背篓和扫帚再放到离棚子稍远的地方。小孩子这会儿想的不是扫茅衣,而是想着怎么把背篓和扫帚拿回来。否则,回家也免不了挨揍。几个小孩子见看林子的人走远了一些,就偷偷摸摸的过去,抓起背篓扫帚就跑。看林子的人故意大声喊几句,并装模做样的往回跑几步。看到几个孩子比兔子跑的还快,他则偷偷地笑了。据说每一年,看林子的人不用动一次扫帚,通过这种方式,自己家烧灶煨炕的茅衣就全够了。他家的几个孩子,自然谁也没扫过茅衣。

冬闲时,每天都得烧灶做饭,每天都得煨炕取暖。所以对茅衣的需求量也大。村子附近没有可扫的了,几家大人一商量,就成群结队的,领着孩子,套着驴车,带着麻袋、扫帚和干粮,去几十里外的大山里去扫。一两个人是万万不能去的,听说那片林子里经常发现狼和狐狸,甚至有人说还发现过豹子和野猪。

我去,当然是跟着叔他们去的。去时,他们挑的时间,一般是有月亮的夜晚。在夜里两三点钟就走。那里据说是个马场,挨着一片原始林子,很少有常住的人家。即使有,也是看林子的。但那片林子太大了,他们也看不过来,只好轮流着巡山。若发现有偷树砍柴的,抓住了也罚。其实被抓的这些人身上也没钱,至多就是把斧子、锯子或是架子车丢掉了。那些人懒的追,也追不过来,只是吓唬一下,也算了事。他们走时,一般把斧子或锯带走,架子车还留在那里。等他们走远了,丢车人一边骂着一边拉起架子车,慌慌张张的跑了。

通往大山的是一条歪歪扭扭的石子路,寂静的冬夜,寒气逼人。一路听到的只是拉辕驴子的急促喘息声和坐在架子车上的大人天南海北的瞎扯聊天。几个孩子都是大人逼着去的,他们或坐或斜靠在铺了很多麻袋或蛇皮袋子的车厢里,裹着破羊皮袄,有的甚至裹着一条破羊毛毡子。此时也睡的懵懵懂懂的。清脆的驴蹄声和着吱嘎的车轮声,会在大人的吆喝声中,不断的拐弯或上坡下坡,有时还会颠着跑几步。偶然驴子一个响亮的喷嚏,惊的路边树上的鸟雀乱飞。

等赶到大山脚下时,天也快亮了。这时你会发现,觉得自己去的是早的,其实还有人去的比你走。已有几个小孩子赶着或骑着驴在前边跑,后边则是四五辆架子车,装满茅衣的麻袋或蛇皮袋子,捆绑在车上,像小山一样。扶着车把的男人,头上冒着热气,不时的擦汗。匆忙的搭几句话,说他们去哪儿扫了,哪儿还没扫,让快点儿去。如果太阳上来了,会有巡山的人过来,也不让扫。说完就匆匆的离去,一个个神情很是得意。

到了地方,才发现平缓的山,不断错落重叠的延伸着。林子不是很密,有的地方甚至只是荒坡,但长满很深的野草杂树,在这个季节,你看到的除去干草枯枝,也没有别的什么。几家人很快分了工,一家一片地方,大人指挥着孩子,教着方法,开始扫。

由于这里的野草很少有人割,每年重复地枯死,堆成厚厚的一层,踩上去软软的。不大功夫,就能扫一堆。不过让人惊奇的是,这里也会有零散的牲口粪。不知道是有人放过牲口,还是扫茅衣路过的拉架子的牲口留下的。但最主要的是,使劲挥着扫帚,扫着茅衣。不一会儿,虽然感觉手有冷,并不时停下呵气暖和一下,但后背和头上都出汗了。

当太阳红着脸从东山坳露头时,才发现,远处还有更高的山,还有更茂密的林子。这时的几家人一家比一家能干,扫的快的,有的已经开始往麻袋和蛇皮袋子里装茅衣了。在他们不断的装填、摇晃和挤压中,把每一个袋子的装量,都发挥到了极致。这时听到的,不是你问他家还有多余的绳吗?就是他问你家还有多余的袋子吗?有的把装不下的茅衣,让扫得慢的人来快点来装。

很快地,一辆辆架子上,装茅衣的麻袋和蛇皮袋子如小山似的摞起。几个大人相互提醒着,拽拉着绳子捆绑好。这才想起来饿了,大人让小孩子拿过干粮袋子,放在一起,相互让着。有的蹲着,有的站着,有的人甚至不怕冷的斜躺着,大口的咬着早已没有热气的馒头或饼子。有的手里还就着蒜或葱。说话的声音也大了,有时还相互戏谑着开起玩笑。

几个小孩子在边上边吃边玩,一个男孩子手里还多了一支长长弯弯地鹿角,看样子是捡的,正在吹嘘炫耀着,让其他几个小孩子很是羡慕。 吃着干粮的一邻家叔向远处走了几步,背着身子站在一丛荆棘的后边撒完尿,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向远处张望。忽然转身说“山坡那边好像是巡山的过来了,大家快走。”

大人和小孩儿一阵慌乱,很快收拾利落。因为路是下坡,小孩子赶着驴,在前边跑。大人则扶着车檐,在后边紧跟着,每辆车后刮起一团一团的尘土,飞的老高。 已跑的老远了,巡林的人还没有看到,大家都停住喘口气。

太阳已完全站在山坳的上边,远处的山坡和林子上涂抹的一层红光正在变淡。东山的阴影还很长。忽然,从山梁上飘起一个略有沧桑和嘶哑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唱着但听不清唱的是什么,给人的感觉。似乎有些忧伤。

扫回来的茅衣烧灶时,是干的还好,若是潮的,你蹲在灶前就得使劲的用嘴吹。气息的长短,决定着茅衣着起的速度。有时,正当吹的起劲时,一团火光会突然喷出来,若是躲闪的稍慢点儿,往往会燎着头发或眉毛,招来大声疼爱的训斥。

那时一个冬天,扫来的一背篓一背篓,一车一车的茅衣,不知道煮熟了多少锅饭,也不知煨暖和了多少面炕。但在流逝的日子中一去不返,成了一缕温馨的记忆。特别扫茅衣时人与人之间的那种友爱互助,无论什么时间想起,心里都觉得暖暖地。

在沉浸中,我忽然觉得,煤气灶上的火,就是茅衣点起的火的传递![1]

作者简介

马进思,回族,70后,中学高级教师。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