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麵油香(袁明秀)
作品欣賞
燙麵油香
約莫算來,離現在已經有1400年了。
公元620年的一天,先知默罕默德率領大軍與多神教教徒展開了一場廝殺。由於長時間的征戰,他的軍餉早已杯水車薪,算起來,士兵們已有兩個月沒有領到軍餉了。這場戰鬥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默罕默德的隊伍已經潰不成軍,軍心渙散。如一盤散沙的隊伍被多神教教徒的隊伍圍困在一個山谷里。
然而,一生親歷過48次大型戰役的默罕默德豈能甘心就這樣束手就擒?
他傾其所有,下令將所有的軍糧做成圓形的麵餅,放入油鍋,炸至呈外黃內酥的餅作為軍餉犒勞士兵。體力和精神瀕臨崩潰的士兵在這樣一種絕境下,吃到了味道如此醇香的美食,頓覺精神抖擻。默罕默德隨又趁勢做了一番鼓動。如此一來,士氣高漲,他們的隊伍一鼓作氣,衝出重圍,創造了一個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神話。
這種麵餅,也由此被冠以一個響亮的名字——油餉。
這場戰鬥勝利後,作為軍餉補給士兵的這種圓形油炸麵餅,被人們披上了神秘的外衣。信奉伊斯蘭教的穆民們更是把它當成一種吉祥之物,倍加推崇。幾經改良與優化,它的製作方法也大大改進,後又被冠名為「油香」。每逢佳節或紅白大典,穆民家庭便會炸制油香,相互贈送,以示祝福和紀念。
如今,油香以其口感醇香、回味悠長的特點,早已成為回族獨具特色的大眾化的面點食品。它的品種也逐漸衍生出燙麵油香、發麵油香和原味油香等等。
我生活在一個以漢民族為主體民族的地區。在我兒時的記憶中,吃油香,只能是在紅白慶典,或者是重大節日這樣重要的日子裡。現在回想起來,那只能算做那個特殊年代物質匱乏的一種稀罕物了。
說起來,我這大半輩子吃到的最好吃的油香當數那年暑假在銀川吃到的燙麵油香了。
在寧夏的每一天,我的朋友大抵想要我把寧夏的特色美食吃嘗個遍吧。每天變着花樣吃當地極具特色的飯菜。幾天下來,燙麵油香成了我日後憶念銀川的重要因素之一。
在銀川先後兩次吃到燙麵油香。
第一次吃到的是被烙成小碗口大小的薄薄的軟餅,旁邊配上一精緻的小瓷碗,瓷碗裡面盛着蜂蜜,吃時,在圓餅上均勻抹上蜂蜜,再捲起來,吃起來口感筋道、醇香、甜蜜。唇齒間留下的是綿長的回味。
第二次吃到的燙麵油香是在朋友精心挑選的一家回民飯店,店名叫「同心飯店」。那是一家有名的回民飯店,店內的燙麵油香很有名氣。
到底是名店,燙麵油香也與別處略有不同。一張張更為精緻的燙麵油香被捲成一個個小捲兒,按一定的規律擺放在一個雪白的平底陶瓷盤裡,宛如一朵盛開的白荷,旁邊照例配一精緻的小瓷碗兒,裡面盛滿蜂蜜。出於對我這個遠道而來的客人的尊重,朋友們請我先品嘗。 面對這麼漂亮的一朵出水面荷,我又如何捨得將其吞下?
幾經推辭,我帶着一種負罪感夾起一捲兒,先放蜂蜜里輕輕蘸蘸,再無限愛憐地將其放在面前的小碟里,生怕把它咬疼了似地輕輕送進嘴裡,那種糯甜的、醇香的滋味與口感強烈地衝擊着我的味覺,全然已經忘記了它剛剛在我眼裡還是一朵賞心悅目的荷。
一個小捲兒吃下來,我居然側過頭,低聲問身邊的回族朋友:「我還想再吃一捲兒,可以麼?」大氣銀川的朋友更大氣,「當然可以,若喜歡吃,那幾捲兒都是你的。」
從銀川回到陝南家中,我念念不忘那燙麵油香,認真地按照朋友口授的製作方法如法炮製。
第一次,味道不正宗。
第二次,味道不正宗,
第三次,味道還是不正宗。
只有當我在銀川吃到了製作方法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燙麵油香之後,我才會明白什麼叫做正宗。
當我嘗到了我仿製的銀川燙麵油香的非原味之後,我才明白了什麼叫做真正的垂青。
我想,一定是真主太垂青銀川那一方水土了。賜給了他們廣闊無垠的銀川平原,賜給了他們景色秀麗、水產豐富的大沙湖,賜給了他們如瑪瑙似的火紅的枸杞,就連貧瘠的礫石縫裡也能蹦出一個個綠皮紅瓤、甜如蜜的富硒西瓜。甚至連這最家常不過的燙麵油香也謝絕盜版。
幾次三番的失敗之後,我徹底放棄了仿製湯麵油香的做法。
這人世間的許多東西啊,就是不可以複製的。
作者簡介
袁明秀,筆名冷月無聲,女,回族,小學教師,陝西省旬陽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