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來到河西(李建政)
作品欣賞
父親來到河西
早起熬煮一罐茶是父親大半輩子養成的習慣。年事漸高,晚睡更加不能深眠,凌晨五點剛過,河西的窗外還籠罩在濃濃的夜色之中,就聽到父親晨起咳嗽的聲音。我也趕緊起床,趕在父親洗漱完之前,準備好罐罐茶的一切家當,然後陪父親一邊喝茶,一邊家長里短地聊聊。喝罐罐茶是會上癮的。我原本是不喝茶的,但最近幾年,一回到老家,總能感覺到父親特別希望我也能早起,能和他一起圍着火爐熬茶。喝着喝着,倒成了一種習慣,一種愛好。
父親這輩子除了先後三次來河西探望兒孫,再沒有出過遠門。早些年,家道拮据,沒有條件,這幾年,條件好些了,卻因奶奶年事過高,父親更是慎於出門遠行,就連去個幾里外的姐姐家,也從不留宿,早早回家。這次出行,家裡雖有姐姐和幾個外甥照料,父親還是有點放心不下,每天晚飯時分,都要打電話給母親,一遍又一遍地問:"他奶好着沒,驢飲了沒,羊羔能咂上奶不……"。
父親和姐夫的罐罐茶依次熬完了,太陽也老高了,我便開車帶他們到城郊走走。酒泉的冬季寒冷而漫長,年關剛過的時侯,郊外還是一片枯黃,少有值得一看的地方。城北的植物園在室內,種了些常青花木,還有大型的木雕和石刻景觀,決定先帶他們到植物園走一圈。姐夫愛好繪畫,更是喜歡植物花木,自然看得饒有興致。這大冬天的滿目綠色,小橋流水,還有那些幾個人都抱不住的大型根雕,父親是平生第一回看到,很是感嘆,興致來了,還會同意照幾張照片。父親是很少照相的。
除了植物園,能去看看的還有泉湖公園和體育公園。父親只上過小學,識字不多,但對歷史文物的東西很感興趣。在泉湖公園的左公館,父親對館裡展出的每一樣文物都仔細地看過,還不時要向我詢問。
初八日下午,天氣晴暖,再陪父親沿北大河體育公園走走,只是年屆古稀,積勞成疾,稍走得時間長一點,父親就會說腿痛,就得坐下來歇一會。就在父親慢慢彎腰坐到長凳上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那個永遠不知道累、永遠不生病不喊疼的父親,老了!
作者簡介
李建政，關中渭水邊一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