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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故事(曹秀萍)

父親的故事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父親的故事》中國當代作家曹秀萍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父親的故事

2013年深秋的早上,父親與世長辭,走完了他人生全部旅程,享年八十五歲。他走的時候是那麼的安詳和自然,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沒有絲毫的痛苦和憂傷。然而事實上,他這一生曾在槍林彈雨里穿梭過,貧窮飢餓里煎熬過,失母難尋里大慟過。我多少次想提筆寫下對父親的懷念,卻淚水如注地恨自己筆太粗,難以寫出對他老人家的愛。

我的父親曾是一名軍人,第一次當兵時還不到二十歲,當時正是抗日戰爭時期,國家大量徵兵,正好又趕上家鄉年景不好,鬧饑荒。父親是家中的長子,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和兩個妹妹。我爺爺是個盲人,家裡窮得揭不開鍋,村長召開全民動員大會,動員凡是有兩個男孩以上的人家,都可以讓孩子去報名參軍,現在是國家用人之際,孩子去當兵,既可以減輕家庭負擔,又能為國家貢獻一份力量,何樂而不為呢?如果孩子在部隊裡干好了,興許將來還能謀個一官半職的!

聽了村長的一番話,台下的群眾都開始竊竊私語,議論紛紛。我爺爺就跟奶奶商量說:我的眼睛又看不見,指望你一個人撫養幾個孩子太不容易了,與其讓孩子在家忍飢挨餓的,還不如讓他去當兵,在部隊裡最起碼能讓他吃飽飯,剛開始我奶奶不同意爺爺的想法,爺爺再三勸說,家裡實在是太窮了,把孩子留在家裡就是活受罪,最後奶奶咬咬牙,一狠心,就同意讓我父親去當兵了。

說實話,在戰爭時期,兵荒馬亂的,誰家都不願意讓孩子去當兵,一旦上了戰場,隨時隨地都會有生命危險,用當時的話說:腦袋都是別在褲腰帶上的,子彈不長眼,隨時都有可能會丟了命。其實,爺爺和奶奶是一萬個捨不得讓我父親去當兵的,迫不得已而為之。

那個時候沒有電話,也沒有其他通訊工具,除了寫信,可家裡又沒有識字的人,根本就沒辦法能及時聯繫到我父親。自從我父親當兵走後,我奶奶就寢食難安,整天憂心忡忡的,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了,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一直等不到我父親的消息時間久了,奶奶開始神情恍惚,時而哭,時而笑,時而靜,時而鬧,後來竟成了一個」瘋婆子」。

我父親在戰場上曾與敵人多次面對面的激烈肉搏,身上多處受傷,因為戰鬥太激烈,又加上救護人員也比較少,所以沒人能顧得上救我的父親,我父親顧不得傷口疼痛,咬着牙堅持戰鬥。後來部隊被打散了,我父親被他的戰友背着拚命地逃跑,才僥倖活了下來。

因為部隊被打散,父親與隊伍失去了聯繫,他就帶着傷痛輾轉奔波跑回了家。還沒有等到我父親回家,我奶奶就因患精神分裂症到處亂跑而不知去向,家裡人四處尋找,也沒有找到我奶奶,從此父親和奶奶母子倆就再也沒有見過面。父親找不到我奶奶,心情萬分悲痛,心底的悲傷難以言喻;失去母親的痛苦時刻折磨着我的父親,令他身心疲憊。大約過了幾個月時間,父親的傷口也恢復得差不多了,他又遇到了另一支部隊,繼續他的軍旅生涯。

在那艱難困苦的歲月里,父親隨着部隊南征北戰,與敵人周旋,如此惡劣的環境,非但沒有讓我父親屈服與膽怯,反而還激發了父親的頑強鬥志,歷練了他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他的身影在槍林彈雨中穿梭往來,戰鬥一場接一場,父親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懷着視死如歸的大無畏革命精神與敵人抗戰到底。解放戰爭剛剛結束,緊接着又參加了抗美援朝,經歷了數年的戰爭,父親曾榮立過三等功,多次受到部隊首長嘉獎。因父親在戰鬥中表現突出,國家贈予我們家「光榮人家」的榮譽稱號,每到過年時,鄉政府領導幹部就敲鑼打鼓地來給我們家拜年,並送來慰問金、大紅春聯和喜報,讓我們全家過上一個幸福快樂的新年,全家人感到無尚的光榮和驕傲,整個新年都沉浸在喜悅和快樂之中。

戰爭結束後,全國解放了,抗美援朝也停戰了。父親光榮復員轉業回到了老家,陪着我的盲人爺爺,還有我二叔和兩個姑姑一起生活,擔起了全家人的生活重擔。那會兒還是在大集體生活,生產隊長就安排他幫助生產隊裡餵牛,並干一些其它的雜活,每年給他補貼一些基本工分,這就算是對我父親最好的優待和照顧了。他每天起早貪黑地鍘牛草、挑水、煮牛料,他總是把牛草鍘得細碎的,餵給牛吃,他說:牛是我們老百姓的「命根子」,一定要好好保護它們、愛惜它們。他每天都把牛場打掃得乾乾淨淨的,他說:牛耕田犁地又苦又累,要讓它們吃好、睡好,才能有力氣幹活,全生產隊所有的田地都要靠它們來耕種,千萬不能虧待了它們。每到大年三十,還千方百計地給牛兒們準備一頓豐盛的大餐。他說:打一千、罵一萬,大年三十要給牛兒們吃頓大米飯,犒勞犒勞辛苦了一年的牛兒們。

父親是個勤勞能幹的人,做事認真負責,而且耿直、大公無私,他從來不拿生產隊裡的公共財產,很多人都說我父親就是個傻子,父親說:他寧願做個傻子,也不能貪污腐敗。父親還是村子裡出了名的大膽子,每到莊稼成熟的時候,生產隊長就要安排一些人去看管莊稼,有的人膽子小,就是不敢去,更不願意去,有誰願意深更半夜的不睡覺去看莊稼呀?隊長實在沒辦法了,就派我父親帶上幾個人去看管莊稼,防止有人偷盜,父親很爽快地答應了。他說:我在戰場上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深夜裡他一個人都敢從玉米地里穿行而過,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父親的膽量令村裡的人都挺佩服的,想不服都不行。就這樣,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田間、地頭、牛棚、池塘邊,隨處都可看到我父親忙碌的身影。

我父親更是個心地善良的人,而且為人熱情大方,待人處世從不小氣,樂善好施。他總是處處為別人着想,再好的東西,他都能捨得給人家,平時鄰里鄉親如果需要什麼東西,只要我們家有,他都毫不吝嗇地送給人家。在我們兄妹幾個還很小的時候,他就經常教導我們:要懂得施捨和感恩,有舍才有得,施比受更為有福。他還說:無論丟了什麼,都不能丟了善良。其實那時候,我們家也特別窮,連自己家裡人都吃這頓沒那頓的,但只要有討飯的人到我們家,他寧願自己少吃點,也要把飯給乞討的人吃。他說:自己少吃點餓不死,討飯的人沒有飯吃,就有可能餓死。等討飯的人吃飽了,臨走時還要給他一點帶走,留着路上餓了再吃,他擔心乞討的人,下頓討不到飯吃。父親總是竭盡全力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在我的記憶中,還有一件非常深刻的事情,那是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農村依舊是貧窮落後,運輸工具也很缺少,一個村子裡沒幾家能買得起平板車的,每逢收莊稼時基本上都是靠人力挑和扛,每年到秋天起山芋(也就是紅薯)的時候,生產隊會按照每家每戶人口多少,平均分配山芋,等分好了,就開始用扁擔、筐子往家裡挑。可是我父親總是先幫着那些沒有勞動力的人家挑山芋回家,一個人要承擔好幾家人的義務勞動,有的田地離家有三四里地,就那樣一擔一擔地把山芋挑進人家裡安放好。等把別人家的山芋都挑完了,自己家的反倒還扔在田裡,叫我一人在田裡看着。深秋季節,夜晚的野地里,一片漆黑,甚至伸手不見五指,晚風呼呼地刮着,發出沙沙的聲音,恐怖極了,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害怕得脊梁骨嗖嗖地冒着涼氣,和幾個小夥伴們一動不動地蜷縮在山芋藤旁邊,連大氣都不敢喘。每當遇到這樣的事情,我就在心裡埋怨父親愛多管閒事,替別人家干那麼多、那麼累的活,害得我也跟着一起遭罪,人家又不能給他什麼。他總是笑着對我說,人家本來就很可憐了,你叫人家拿什麼給你呀?聽父親這樣說,我只能小聲地咕嚕一句,就你心腸好,一個生產隊,有那麼多人呢,他們怎麼不去幫那些人家挑呀?父親聽了我的話,只是笑笑不說話,便蹬在那裡啪嗒啪嗒地抽着旱煙,他把所有的勞累和委屈都揉進了裊裊的煙圈裡,瀰漫在空氣中,隨風飄遠……

很多往事至今都還記憶猶新,大約在我十來歲的時候,父親帶着我一起去舅舅家拉燒鍋草。那個時候沒有公交車,也沒有自行車,無論去哪裡,再遠的路程,都是靠步行的。我父親在別人家借了一架平板車,他讓我坐在平板車上,他拉着平板車步履蹣跚地向前走着,那會兒沒有水泥路、更沒有柏油馬路,都是些坑坑窪窪的爛泥路,特別難走。離我舅舅家有二十多里的路程,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向前丈量着那可惡的破土路。我們剛走到半道上,遇到一個婦女抱着孩子,艱難地行走着。我父親急忙停下車子,上前叫住那個婦女,叫她把孩子放到我們的平板車上。可是那小孩哭着、喊着,就是不肯坐下,父親非常善解人意,他明白了孩子的心思,他說:孩子可能是因為怕生,不敢坐在我們的車子上。於是我父親乾脆叫她們母子倆一起都坐到我們的車子上,讓她抱着孩子,這樣孩子就不會哭了。我一看這情景,心裡有些生氣,非要下車自己走,父親堅決不同意,他說:我能拉動。我那是心疼父親,不想讓他那麼累,但心裡更多的是欽佩他的熱情和善良。

等我漸漸地長大了,才理解「善良」二字的真正含義,父親的善良和寬容大度,徹底地折服了我。每時每刻都在薰陶着我、感染着我,他的言行舉止,就像黑暗中一盞明亮的燈照耀着我的行程,為我導航,引導着我前進的方向。他那些諄諄教誨的話語,就像一顆充滿生命力的種子,在我的心靈深處生根發芽、枝繁葉茂。父親為我樹立了榜樣,做人、做事,與人為善,多一些真誠、多一份關愛,讓人生更加美好和精彩。父親給我留下了最寶貴的財富:那就是——善良、寬容大度、樂善好施、真誠坦率,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實實做事。父親的這些崇高品格,勝過黃金,是用金錢所買不到的。無論世事如何變遷,好人品才是最硬的底牌。

如今,父親離開我們已有六個秋了。但我總覺着,父親並沒有死,他依然活在我的心裡,他的音容笑貌至今還清晰地在我腦海里縈繞着、浮現着……祝願我的父親在天堂里好好安息。親愛的父親,女兒好想您,您是我永遠難忘的牽扯和思念![1]

作者簡介

曹秀萍,女,江蘇泗洪縣人,1965年生,高中學歷,現居住於常州市武進區。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