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劍齋主(袁春波)
作品欣賞
琴劍齋主
想起我們宿舍,就想了幾句順口溜:「樓掩高樓後,四時多森森。亭午不見日,夜分望月明。悄然弄琴劍,恐驚樓外人。欣欣托所遇,意趣書里尋。懸河每開啟,高屋能建瓴。偶爾兩瓶酒,有時三人行。嘻嘻四零七,哈哈好心情。」順口溜出來後,就想起了進門的第一室——琴劍齋。
我和齋主是親切的師兄弟,很幸運,工作近20年後,我們竟能在三室一廳的房子裡各住一室,比鄰而居。同事說起他時,每每有「英雄失路」的惋惜,因為他普通話好、字寫得好、課上得好,卻似乎不太得志。在他身上找找,讓我這個師兄引以為驕傲的,不少——小學五年級在全縣的演講比賽中就得了第一名,將近100年的學校只有一篇高考優秀作文是他學生寫的(不過很少有人看到),他也並不在意。最近我注意琢磨琢磨我這兄弟的齋名——武好弄劍(他刀槍都有,可「琴刀齋」「琴槍齋」實在不太雅),只為健身;文喜彈琴(最近2900元買了把二胡),樂己樂人。
這不,年月日中午,拎了方凳面向東南坐定,「咕吱咕吱」拉起他的二胡來,東南的另兩室門口,是他的兩聽眾,倚門而立。《二泉映月》《彩雲追月》《月光下的鳳尾竹》《高天上流雲》……一曲一曲的拽下來,得意時,右腳一踮一踮的。清清涼忽然拿起笤把在他腿上敲一下,「不許亂踮」。他「呵呵呵」,眯起小眼睛笑幾聲,繼續。清清涼開始點播了,他儘自己所能。拉不下去了,換。我說:「你得好好練幾首,有拿手的。將來學校萬一搞晚會,也好上去拽兩曲,漏一手。」他笑而不答。除了中午,早飯後,晚飯後,也會拉一會,因為二胡,我們的耳邊除了書聲外,還有音樂流動。
早上五點多,他手機鬧鈴響了,不是「煙花三月」就是「荷塘月色」,他立即起身,在花壇邊,在國旗台旁,在桃李園中,起初是形意拳,後來是八卦刀,後來是太極劍,後來是岳家槍……一年中,陰雨無阻,再有領導的臉色好看也好,不好看也罷,從不間斷。
因為他帶動和督促,我也常活動活動,我練得沒檔次,純粹為了活動筋骨。有時找出種種藉口偷懶。他正色說:「大師兄啊,做那些沒用,身體重要。」我堅不堅持鍛煉,心裡都想着鍛煉,這得感謝他。
有時候,我們說起班裡的事、教學的事。他肯動腦筋,也會動腦筋,是富有教育智慧的一類人,教學生讀書、作文、做人。智慧的人反應快,有時說話比較尖刻,聽他的課的時候,他說過一回。我說:「你啊,呵呵,說話有點『毒』……」他笑笑。那以後,待學生就不同了。
一天讀到周作人的兒童雜事詩:「書房小鬼忒頑皮,掃帚拖來當馬騎。額角撞牆梅子大,揮鞭依舊笑嘻嘻。」一下子想到琴劍齋主也曾以短竹為刀、長竹為槍耍過好多回。買回真刀後,一天晚自習下課回宿舍,摩挲不已。我建議:「這會後操場沒人,去好好練練感覺感覺怎樣?」於是興沖沖地到操場,他淋漓盡致地舞起來,用真刀,就是過癮,就是不同凡響。忽然「咵」的一聲,腿上碰了一下。第二天他說:「腿給碰破了。」某班主任教育學生:「堅持,就是勝利。」學生說:「H老師那樣就是堅持吧。」他每天的練武本不想讓人知道,但許多年後,他或許會成為不少孩子心中的風景,一定是這樣。
我屬於「欣於所遇,暫得於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將至」的一類不求上進的人,讀讀閒書,只為「情趣」二字,琴劍齋主也喜歡讀書,於是,我們的書在兩個宿舍互動。
作者簡介
袁春波,男,1970年生,中學高級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