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最簡單又最困難的事
內容簡介
兩條小魚在水裡游泳,突然碰到一條從對面游來的老魚向他們點頭問好:
「早啊,小伙子們。水裡怎樣?」
小魚繼續往前遊了一會兒,其中一條終於忍不住了,他望着另一條,問道:
「水是個什麼玩意?」
這是美國作家大衛•福斯特•華萊士2005年在肯揚學院畢業典禮上的演講,從生活中最顯而易見的平常之事入手,討論如何擺脫生命中的重複單調,獲得內心自由,保持意識的清醒鮮活。華萊士提醒我們,日常生活就是我們本身,既絕望又禪意,而要「在繁瑣無聊的日常中,日復一日地保持自覺與警醒,困難得不可想象」。
這場演講當時默默無聞,之後卻突然逆襲,演講錄音通過郵件和博客在朋友圈不斷流轉,引發廣泛共鳴,後有工作室根據錄音製作了短視頻,在Youtube上,一周就超過400人點閱。圖書出版之後受到更大的關注,被《時代雜誌》認為是「對知識分子最後的演講」,並與喬布斯的演講一起入選「美國最具影響力的十大畢業演講」。
遺憾的是,這位天才的作家卻在3年後因嚴重的抑鬱症自殺,這也讓這篇演講更加震撼:生活不會總是一帆風順,我們要學會提醒自己走出思維定勢的泥沼;給你身邊的人多點空間——因為你不知道他們正面對怎樣的困苦。
作者簡介
大衛•福斯特•華萊士(David Foster Wallace,1962-2008),美國最好的當代作家之一,與喬納森•弗蘭茨並稱為美國當代文學「雙璧」。
24歲時華萊士的過人天賦即得以展現,英語文學專業畢業論文也是他的第一部小說——《系統的笤帚》(The Broom of the System),讓華萊士初現文壇即大放光彩。1993年憑藉《無盡的玩笑》(Infinite Jest)獲得麥克阿瑟基金(Mac Arthur Foundation)獎勵,2005年《無盡的玩笑》被《時代雜誌》評選為「1923年以來世界百部最佳英語長篇小說之一」,與詹姆士•喬伊斯的《尤利西斯》、威廉•加迪斯的《承認》和托馬斯•品欽的《萬有引力之虹》等相提並論。
在作品廣受讚譽的同時,華萊士也飽受抑鬱症折磨。2008年,華萊士在加州的家中上吊自殺,年僅46歲。
死後留下未完成的小說手稿《蒼白帝王》,經編輯整理出版後,榮獲2012年普利策獎小說獎提名。
生前唯一一次公開演講的錄音也在朋友圈和互聯網廣泛流傳,出版後引起更大關注,被《時代雜誌》評為「對知識分子的最後演講」,與喬布斯一起入選「美國最具影響力的十大畢業典禮演講」。
原文摘錄
假設今天是成年生活中平平常常的一天,你早晨起來,去干那份充滿挑戰的白領工作,辛辛苦苦幹了九到十個小時,末了,你累了,筋疲力盡,你只想着回家吃頓好的,然後,也許你只放鬆了一兩個小時,就得早早入睡了,因為明天還得早起,還得重複一模一樣的事情。 突然,你想起家中沒有了食物——拜你那份充滿挑戰的工作所賜,你根本無暇購物——所以下班之後,你只好開車去超市。 今天是本周的最後一個工作日,交通擁堵,路途比平時要遠很多。好不容易到了超市又遇上人潮湧動,顯然,這是因為這個點兒也是其他上班族採購生活用品的時間;超市裡的熒光燈亮得有些可怕,充斥着足以扼殺靈魂的輕音樂或是流行歌,這裡絕對是你最不想待的地方,偏偏卻沒辦法快去快回。 你不得不在燈火通明的巨大超市中穿梭,在一條條擁擠的過道間尋找你想要的東西,然後推着那毫無意義的推車,穿過同樣推着小車、同樣疲倦匆忙的人群。 當然,還會有一些行動像冰山一樣緩慢的老人、精神恍惚之人以及患有多動症的孩子不時擋住過道,你不得不咬緊牙關,儘量禮貌地請求借過。終於,你買好了所有的晚餐食材,又迎來了下一個問題——儘管現在是晚間購物高峰,超市里卻沒有足夠的結賬通道,人們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這真是既愚蠢又氣人,但你又不能把氣撒在收銀女士身上,她也是因為工作而過度勞累,其工作內容的單調和無聊程度遠遠超過了著名大學出身的在座諸君的想象…… 但無論如何,你終於來到了收銀台前,等着機器驗證支票或信用卡,之後就會有一個聲音對你說:「祝你愉快」——聽上去絕對像是死亡之音。 接着,你得把裝滿食物的不結實的煩人塑料袋放進購物車,而購物車的一隻輪子發瘋了似的總是往左拐。 你還得推着它穿過髒亂、擁擠、顛簸的停車場,再努力把這些袋子裝進車子的後備箱,還要確保在回家的路上,這些東西不會從袋子裡掉出來,滾得後備箱裡到處都是。接着,你還得在緩慢、繁忙又擠滿越野車的交通高峰時段開車回家,諸如此類。 當... 崇拜權力,你會感到軟弱與恐懼,為了逃避這樣的懼怕,你將需要更多更大的權力。 崇拜智慧,努力在別人眼中樹立智者的形象,你終將會覺得自己愚昧,欺騙了眾人,隨時都有可能被他人揭穿。
書評
曾聽過一個笑話:有個人跌入陷阱,於是禱告求上帝救救自己。碰巧有人經過,看到他掉入陷阱便準備施以援手。但他認為上帝會來救自己的,於是就拒絕了。之後不斷有人經過,但他都拒絕了大家好意,最終困死在陷阱里。死後他向上帝抱怨,上帝無奈地說,我派了那麼多人去救你,都被你趕跑了。
我想各位大概都會覺得,這位老兄實在是笨死的吧。
類似的故事也出現在莫里哀的《唐璜》。唐璜殺死了一個騎士,進而前去冒犯他的墓地。唐璜的僕人斯嘉納賴爾被忽然復活的石像嚇得半死,他的父親和被他遺棄的前妻也都來勸阻他迷途知返。然而「心大」的唐璜卻對此不置可否,「這裡面倒有些我不理解的東西;不過,管它怎麼樣,這既不能說服我的理智,也不會動搖我的意志」。最終,唐璜在與石像的會面中遭到報應,被天雷劈入地獄。
我們不禁要問,為什麼要這麼固執呢?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怪圈真的跳不出去嗎?為什麼我們看起來一目了然的事情,當局者卻不撞南牆不回頭?
進一步說,是否我們此刻也身處於這種怪圈中而不自知?會不會我們今天所堅信的,卻成為明天所拋棄的?
作家大衛•福斯特•華萊士(David Foster Wallace)有一段位居全美「最具影響力的十大畢業典禮演講」第二名的演講,恰好回應了上面的問題。在這段被命名為 THIS IS WATER (中譯本:《生命中最簡單又最困難的事》,北京時代華文書局,2016年1月)的演講中,他講了一則寓言:
兩條小魚在水裡游泳,忽然碰到一條從對面游來的老魚向他們點頭問好:「早啊,小伙子們,水裡怎樣?」小魚繼續往前遊了一會兒,其中一條終於忍不住了,他望向另一條,問道:「水是個什麼玩意?」
因為太熟悉,反而容易被忽視——然而,水對於魚兒,不就如同社會對於我們麼?
那麼,社會是個什麼玩意兒?你能感覺到社會的存在嗎?
社會學者告訴我們,社會學的核心概念包括而不限於社會化、社會互動、交換、婚姻家庭、社會組、社會分層等……這些名詞離我們很遙遠。但社會學者還告訴我們,家庭是組成社會的最基本單位。
這樣一說就很近了。家庭——絕大部分人都在家庭中出生、成長並最終組建自己的家庭,無論是單親、收養、喪偶、同性戀家庭。那麼你能感覺到家庭對自己的影響麼?為什麼有的人會被稱讚「家教好」?有的人會因為父母是官員、富商或社會名流而被稱為「二代」並過上令人羨慕的生活?為什麼有人會歧視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
把範圍擴大到人群的層面。為什麼城裡人會覺得鄉下人「土」「髒」「沒文化」?為什麼有些人信上帝而有些人信真主、即便是信上帝的人當中還要分不同教派?為什麼有些民族服飾「稀奇古怪」,有些民族的習俗讓人不能理解?
他們誰是對的?誰是錯的?
如果把自己當做全世界的中心,那麼與自己不同的就都是錯的;如果能在不同文化背景中切換,那麼我們就會發現每一種文化沒有對錯,都有意義和價值。因為他們都是來自於歷史,是不同的歷史土壤孕育了不同人群的不同文化——你能說清吃米飯和吃麵包的人、哪個更文明嗎?
但是為什麼還會有那麼多的歧視呢?
在《生命中最簡單又最困難的事》這本書中,華萊士說:正是這些日復一日漸漸形成的信仰,使你在還沒察覺自己究竟在幹什麼時,就對所見所謂以及價值判斷充滿挑剔。(第123頁)
是的,對於陌生的事情,我們會不自覺地依據已有的經驗來對其作出判斷,將自己作為一把尺子來衡量新事物該如何定位。而這種已有經驗可能來自於家庭的早期教育、同伴間的影響、學校習得的知識、自我生長的文化環境。這些發生在童年的「早期社會化」對我們的影響在很大程度上是潛移默化的。我們會用父親習慣性的動作來修理搬運,會像母親那樣耐心仔細地整理家務,會因為老師的讚揚的目光或嫌棄的表情而保持或改正某個習慣……漸漸的我們和自己身邊的人共享了穩定的文化習俗和社會規則。
然而當環境改變——特別是處於我們這樣一個不斷變遷的社會中——的時候,曾經堅信的和理所當然的習俗可能就成為了「陋習」,甚至會招來恥笑。虛構出來的劉姥姥在大觀園裡面對大家的嘲諷與戲弄不過是付之一笑,現實生活中如果一個群體遭到另一個群體的排擠,就可能引發一場社會衝突。亨廷頓因此而把種種國際間衝突歸因為不同文明之間的衝突。
因此,華萊士認為真正重要的是在教育中教導學生:少些自大,多些對自己和自己所確信之事的「批判意識」……因為,有許多我不假思索便確信的事,結果卻是大錯特錯的。(第36頁)
以自己為唯一的判斷尺度,這就被局限在了自己的小世界裡。莊子在《逍遙遊》中提到了「小大之辯」,蜩與學鳩笑話大鵬鳥的展翅高飛,用司馬遷的話來說就是「燕雀安知鴻鵠之志」——總歸是不能獲得自由的;即便是御風而行的列子,莊子仍舊認為其因「有所待者也」。只有到達「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的境界才算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或許你會覺得,這樣的境界恐怕我等凡夫俗子一生也不可能達到吧。那麼我們可以做到什麼呢?
中國政法大學的叢日雲教授在畢業典禮上對學生們說:面對滾滾而來的濁流,你是否可以選擇偶爾抗爭……你可以選擇含蓄地表達;如果你也不敢含蓄地表達,你可以選擇沉默,對其他抗爭者,要懷着幾分敬重,不要助紂為虐。
如果你覺得這些太過於激烈,那麼華萊士在《生命中最簡單又最困難的事》中給出了另一種可能:專注、自覺、自律、不懈努力,以及真誠地關懷他人,並且每天都以無數瑣碎微小而乏味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地為他人犧牲奉獻。
看吧。對未知的文化心懷敬畏,以包容的心態理解他人。也許你得不到什麼物質的獎勵,但你一定會收穫到一份精神上的安寧。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