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高音的春天(欧阳江河诗歌)
作品原文
我听到广播里的歌剧院,
与各种叫声的乌呆在一起,
为耳朵中的春天歌唱。
从所有这些朝向歌剧院的耳朵,
人们听到了飞翔的合唱队,
而我听到了歌剧本身的沉默不语。
对于迎头撞上的鸟儿我并非只有耳朵。
合唱队就在身边,
我却听到远处一个孤独的男高音。
他在天使的行列中已倦于歌唱。
难以恢复的倦怠如此之深,
心中的野兽隐隐作痛。
春天的狂热野兽在乐器上急驰,
碰到手指沙沙作响,
碰到眼泪闪闪发光。
把远远听到虎啸的耳朵捂住,
把捂不住的耳朵割掉,
把割下来的耳朵献给失声痛哭的歌剧。
在耳朵里歌唱的鸟儿从耳朵飞走了,
没有飞走的经历了舞台上的老虎,
不在舞台的变成婴孩升上星空。
我听到婴孩的啼哭
被春天的合唱队压了下去——
百兽之王在掌声中站起。
这是从鸟叫声扭转过来的老虎,
这是扩音器里的春天。
哦歌唱者,你是否将终生沉默?
作者简介
欧阳江河,男,1956生于四川省泸州市,原名江河,著名朦胧派诗人。1979年开始发表诗歌作品,1983年至1984年间,他创作了长诗《悬棺》。其代表作有《玻璃工厂》,《计划经济时代的爱情》,《傍晚穿过广场》,《最后的幻象》,《椅中人的倾听与交谈》,《咖啡馆》,《雪》等。著有诗集《透过词语的玻璃》,《谁去谁留》,《事物的眼泪》、评论集《站在虚构这边》,其写作理念对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中国诗坛有较大的影响,现居北京。[1]
作为诗歌创作者和艺术评论者的他,总是在两种身份间自由地转换。写诗,并时不常地跳出来,对自己的作品以及一个时代的创作特点做着高屋建瓴的总结和评价。[2]
在他看来,诗歌绝对不止传递优雅、传递感动。在他的作品序列中,抒情诗极少见,《最后的幻想(组诗)》中的《草莓》算是一首,“那些优美的诗对我来说太容易了,我严格地控制自己不写那样的诗,这是一种自律。诗人处理一滴水,一定是把一栋楼盖进去,把一个城市建在这个水滴里,给它一个世界观,给它一个宇宙,就像佛家所说的大千世界。”[3]
他不留情面地批判民国以降现当代新诗的传统,“民国范式太简单了,基本是一个温柔的、软性的、像按摩一样的调调,无助于人们去理解自己所处的时代。当今中国诗歌缺的正是豹子一样的利爪,大多只是猫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