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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城,詩情與戰火燃燒的地方(楊輝隆)

白帝城,詩情與戰火燃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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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城,詩情與戰火燃燒的地方》中國當代作家楊輝隆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白帝城,詩情與戰火燃燒的地方

在長江三峽第一峽——瞿塘峽口的長江北岸,有一座青蔥蒼鬱的孤島,孤島的山巔上有一座紅樓彩亭的廟宇,它就是古今中外,聲名遠播的白帝城。

白帝城今屬重慶市奉節縣管轄。奉節是古夔州治所,歷史文化積澱深厚,三國文化、詩歌文化是歷史文化的主流。奉節也是全國唯一被稱為「詩城」的地方。歷史上的大詩人,如李白、杜甫、白居易、劉禹錫、蘇軾、黃庭堅、范成大、陸游、王十朋等都曾在這裡流下了足跡。李白的《朝辭白帝城》家喻戶曉,老幼皆知。杜甫一生留下了1200餘首詩作,而在夔州就寫下了400餘首,占全部杜詩的三分之一,特別是他在奉節創作的《登高》及《秋興八首》更是代表了杜詩的最高成就。劉禹錫的竹枝詞《楊柳青青江水平》也是膾炙人口的名篇佳作。

有人說李白成全了白帝城,劉備成全了奉節。這話有一定道理。因為李白代表了詩情,劉備代表了戰火。

余秋雨在《三峽》一文中說:「白帝城本來就熔鑄着兩種聲音、兩種神貌:李白與劉備,詩情與戰火,豪邁與沉鬱,對自然美的朝覲與對山河主宰權的爭逐。」余先生是睿智的,他一眼就看透了白帝城的內涵,一語就道出了白帝城的全部。是的,白帝城雖然久經罹難戰火,但它更是屬於詩的,是詩情與戰火熊熊燃燒的地方。

余秋雨的這段話為白帝城的歷史找到了註腳。

白帝城是集自然景觀、人文景觀為一體的旅遊勝地。船行江上,憑欄遠眺,只見白帝山上「城尖經仄旌旆愁,獨立縹渺之飛樓」,紅牆綠瓦,畫圖飛檐,掩映在綠樹叢中,十分搶眼。

凡是到過白帝城的人,無不被這裡幽深的自然景觀,厚重的歷史文化所吸引。特別是極具研究價值和觀賞價值的碑林以及淒涼悲壯的劉備託孤堂更是讓人流連忘返。走進白帝廟如同走進了一座博大精深的歷史博物館,不少人都想知道為什麼這裡叫白帝城,白帝城與白帝廟是什麼關係?這是一個很長也很悲壯悽美的話題,多少年來,不少專家學者以及古夔州研究愛好者都在為此奔忙。

今天的遊人,看見白帝城的紅磚綠瓦、雕梁飛甍有可能會誤認為,歷史上這裡是文明祥和的搖籃,其實這裡也是燃燒戰火,塗炭生靈的罪惡之地。

讓白帝城聞名世界的是《三國演義》的故事,而白帝城的得名,「功勞」卻要記在公孫述的名下。當然,白帝城的含意,遠非公孫述、劉備所能概括。那些造就了白帝城,豐滿了白帝城的歷史人物,他們沒有料到在他們身後,一座孤山竟成了中華民族血與火歷史的見證。這裡即有民族文化的潛藏,也有中華文明的記載,它像一枚嚴肅的書籤,夾在了中華民族歷史的長卷中。

史料記載:西漢末年,王莽篡位,由於改制失敗社會矛盾十分尖銳,不久即爆發了著名的綠林、赤眉起義。公元24年,王莽被起義商人杜吳殺死。公元25年6月,西漢宗室劉秀登基,史稱漢光武。從此,開始了東漢王朝。這時全國還沒有完全統一,割據四川稱帝的是王莽手下的大將公孫述。

公孫述,字子陽,茂陵人。茂陵即今天的陝西省興平市。公孫述因幹練果斷,深得王莽信任,被任命為導江卒正。公孫述派大將任滿鎮守瞿塘峽口。為防禦劉秀,任滿在白帝山一帶據險築城,公孫述用自己的字賜名子陽城。後來公孫述在府殿前看到一口古井中冒出白氣,宛若白龍騰空,這本是泉水冬暖夏涼,特別是冬天井內與外面氣溫形成反差,產生的一種自然現象,而任滿則以為是祥瑞之兆,向公孫述大加吹噓,公孫述對此就更是深信不疑,遂於公元25年4月稱白帝,將子陽城改為白帝城。公元36年,當了12年皇帝的公孫述被劉秀打敗,戰死成都。公孫述實際統治四川長達28年。由於這28年西南地區比較安定,基本上沒有受到中原戰火的影響,加上公孫述屯墾戌邊,百姓過着安定的生活,所以他死後,當地百姓十分懷念他,即在白帝山上修建廟宇,塑像祭祀公孫述。這就是白帝廟的來歷。而現在,在白帝廟裡「住」着劉備和他的臣子們,反而找不到公孫述的影子,這多少有點不公,有點鵲巢鳩占的感覺。

關於公孫述,民間還有另一種說法。說公孫述不是戰敗而死,而是乘白龍升天了,這顯然是西南地區百姓的美好願望,不足以信。其實,公孫述到底是戰敗而亡,還是乘白龍升天而去,這都已不再重要了。江水奔流不息,歷史已翻開了新的一頁。就其地理位置而言,白帝城不只是躲避戰難的堡壘,它更是三峽的咽喉。杜甫有詩曰:「中巴之東巴東山,江水開闢流其間。白帝高為三峽鎮,瞿塘險過百勞關。」(《夔州歌十絕句(其一)》) 當白帝城迷幻的外衣漸漸消散之後,它便更多地打上了另一種印記:刀光與劍影,兵燹與戰火。所以,在文人墨客的記憶中,白帝城似乎更多的是一種蒼涼與悲壯的情感聯繫在一起的。

關於白帝城的最傷感的傳說肯定是劉備託孤了。一部《三國演義》,讓白帝城名揚海內外。大家知道,關羽大意失荊州,敗走麥城,被東吳大將呂蒙所殺。剛當皇帝不到3個月的劉備為了替關羽報仇,收復荊州,不聽群臣苦諫,親率大軍攻打東吳。夷陵一戰,被東吳大將陸遜火燒連營700里,蜀軍損兵折將,損失十分慘重。劉備在趙雲等眾將的拚死保護下,退守白帝城。此時,劉備身邊只剩下百餘人。他感到無顏再見蜀中父老,同時也不甘心被年輕的陸遜打敗,於是兵扎白帝城,企圖東山再起。但由於年事已高,62歲的人了,吃了敗仗又氣又急,不久得了痢疾,轉生雜病,自己感覺將不久於人世,於公元223年2月寫下緊急詔書,留太子劉禪守成都,召丞相諸葛亮、尚書令李嚴等,星夜來永安宮聽受遺命。諸葛亮等與來永安宮見劉備,劉備在生命彌留之際,將國事、家事一併託付給諸葛亮,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劉備託孤。

白帝廟裡最大,也是最古老的殿宇——明良殿,是一座飽經滄桑的歷史建築。

建於清康熙十年即公元1671年。「明良」意思是漢代的明君良臣。明君,指的是劉備;良臣,指的是諸葛亮、關羽、張飛。為什麼只塑這三個良臣呢?因為時任夔州巡撫的蔡毓榮認為,劉備能建立蜀國,三分天下有其一,主要靠的就是這「一龍二虎」。但也許很多人不知道,這裡最早供奉的不是劉備君臣,也不叫明良殿,而叫「公孫帝祠」,祭祀的是白帝城最早的主人——公孫述。明正德七年即公元1512年,夔州巡撫林俊認為公孫述是亂臣賊子,於是毀掉公孫述的像,改塑馬援、江神、土神,並取名「三功祠」。馬援是公孫述小時候的好朋友,後來歸附劉秀,被封為伏波將軍。嘉靖十一年即公元1532年,夔州巡撫朱遷立改「三功祠」為「義正祠」,祭禮劉備、諸葛亮、關羽、張飛。25年以後,巡撫段錦又將「義正祠」改為「明良殿」。到了清代康熙年間,明良殿已經搖搖欲墜,破爛不堪,蔡毓榮帶頭捐資,重新修復,使明良殿煥然一新。後又經過清咸豐二年(公元1852年)和1975年兩次整修,明良殿得以完好保存下來。

令人遺憾的是,當文明社會進入上世紀60年代末,白帝城再次遭到塗炭。明良殿內的劉、關、張和諸葛亮塑像被被紅衛兵「砍了頭」。現在大家看到的塑像是後來白帝城博物館修復的,可以說是「四百年前的身子,八十年代的腦袋」,古今完美結合的典型。

今天的人們早已無意去品評公孫述、劉備等歷史人物的功過,也不管他們是推動了歷史的發展還是阻礙了歷史的發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是這些歷史人物成就了白帝城的聲名遠播,引來了世界各國的遊人,創下了可觀的利益。從這一點說,人們還是很感謝這位自稱「白帝」的公孫述及借屋躲雨的劉備的。

相傳,白帝城還是古巴國與敵國發生戰爭的地方。這次大的戰爭浩劫,巴國人被攆到了瞿塘峽的懸崖上,前無去路,後無歸途,全部戰死,從此巴國滅亡,盛極一時的巴人文化也神秘消失,留下了千古不解之謎。

閱讀白帝城的歷史,裡面有許多我們熟悉詩人的名字,這裡就不必一一列舉了。但是最不能忘的是李白那首《朝辭白帝城》給我們留下的美麗意境:

清晨,絢麗的朝霞燒紅了天際,李白起了個大早,遠行的小船剛剛解纜,就很快駛入江心激流,清風舞弄着他飄飄的衣帶,詩人拈着稀疏的鬍鬚,兀立船艙,吟誦出那曠世絕唱,聲音像純銀一般,在兩岸飄蕩迴響,與猿聲匯成合唱。的確,李白這首詩漂亮,白帝城作為三峽的頭也開得漂亮。這是余秋雨《三峽》一文里的原文。如果我們讓視線投射到一千二百多年以前,去關注一位一生顛沛流離、窮困潦倒的詩人,那麼,就更能了解到白帝城的詩情了。

也許是同一個季節,也許是同一條水道,一條小船靠岸停泊了。一位鬚髮花白的老者拖着疲憊的步履踏上了古夔州的土地。他,就是——杜甫。

當李白乘着一葉扁舟順江而下時,似乎還有一縷殘存的盛唐氣象伴隨着這位心比天高的貶謫詩人。但是自從他離開之後,白帝城的天空便暗淡了下來。飢腸轆轆的杜甫帶着一路的疲憊和對大唐王朝的滿腹失望,從成都一路漂泊,悄然來到了夔州,最後定居於白帝城的西閣。耕田植桑,種麥養雞,生存的需要使這位詩人不得不勤於農活。但是,饑寒與疾病幾乎壓垮了這位倔強的詩人。雖然才五十出頭,卻已齒牙半落、肺病纏身。一壺濁酒、數畝柑橘林支撐着他對生的希望,但真正能使他那顆衰老的心燃燒出火焰的,卻依然是他一生不能割捨的詩情以及峽江和白帝城這片產生詩的土地。

唐代宗大曆三年(公元768年),安居了三年的杜甫又動身了,繼續着他的漂泊動盪的一生。在他船入夔門、回望白帝城的一瞬間,昏花的老眼中似乎還翱翔着一隻孤獨的沙鷗。他帶走的是貧苦、是愈加沉重的哮喘以及56歲的老邁身軀,而給夔州留下的,是四百餘首凝結着詩人理想和生命的詩作。在此,我們不妨虔誠地閉上眼睛,靜靜地聆聽這位歌的使者留給夔州的絕唱吧。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即使在今天,如果我們站立在白帝山頭,望着岸上的點點星火,心中也會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孤獨感。《登高》是杜甫在人生最困難時登白帝城所作的,蕭瑟的秋天,在詩人的筆下被寫得有聲有色,而引發出來的感慨更是動人心弦,全詩寫秋天、寫落葉,寫病痛,詩人心中怎一個「悲」字了得。

華夏河山,可以是屍橫遍野的疆場,也可以是車來船往的樂土;可以一任封建權勢者們把生命之火燃亮和熄滅,也可以庇佑詩人們的生命偉力縱橫馳騁。但歷史又是那麼滑稽可笑,一些戰爭的操縱者或參與者,他們在放下屠刀後,也要裝模作樣的詩文起來,甚至不怕冒欺世盜名之嫌,這一點,在白帝城也得到了很好的表演,最明目張胆的就鮑超。鮑超,字春霆,夔州人。因鎮壓太平天國有功,被慈禧太后封為一等子爵,人稱鮑爵爺。鮑超在他的一生中參與了鎮壓太平天國起義和其他鞏固清王朝統治的南征北戰,可以說,他是雙手沾滿起義將士鮮血的劊子手,就是這樣一位人物,在「榮歸故里」後,也要到白帝城為自己留名,他竟然把《鳳凰碑》上原作者的名字鏟去,刻上自作的「隱歸林泉,遊覽於此,留連久之,走筆書畫,以勒諸石」等字樣,赫然落上了他自己的大名,堂而皇之地將《鳳凰碑》竊為了已有!像這樣明目張胆的盜名,恐怕世間少見。

白帝城內的碑林和竹枝園不僅存有大量古今詩人們的詩,還有帝王的詩,封建社會達官貴人的詩也不少。也就是說,有不少固態的詩歌和動態的詩人都在這裡留了名。連白帝城的匾額也是大詩人郭沫若寫下的。但帝王都是強權的象徵,而詩人總是處於弱勢,詩人即使為官,也大多命運多舛。歷史雖然遠去了,留給我們思考的東西卻很多。但是,無論歷史怎樣任人戲說篡改,真正站在社會中心地位的不是帝王,不是貴妃,不是將軍,而是李白、杜甫這些詩人們。

詩人們遠去了,詩歌卻留存了下來;戰爭遠去了,疼痛卻留存了下來;歷史遠去了,白帝城卻留存了下來。

我不知道史學家怎樣評價戰爭,社會學家怎樣評價文明。但我認為,「文明」和「愚昧」,「創造」和「毀滅」,「進步」和「倒退」,往往是一個事物的兩面。不可否認,戰爭可以推動歷史前進,戰爭也能毀滅經濟,使文明倒退。詩歌則不然,它永遠都只能在政治邊緣行走,不可能直接影響到政治,但它切切實實反映了一個時代的政治狀況,統治者的清明與渾濁[1]

作者簡介

楊輝隆,生於1953年7月,大學文化,高級政工師,退休公職人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