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愛的日子(於廷見)
作品欣賞
相愛的日子
別看馬不凡的爸爸馬占魁當着市教育局的局長,領導着上萬人的隊伍,在單位說一不二;可是一回到家裡,他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全家的大事小事都有他的老婆王凌雲說了算。說白了吧,他就是個典型的妻管嚴。王凌雲是他前妻王凌志的小妹子。王凌志生下兒子馬不凡那年,她的妹妹王凌雲剛剛大學畢業,還沒找好工作,王凌志就讓妹妹王凌雲來家裡照看自己的寶貝兒子。誰知道妹妹王凌雲在照看自己外甥的同時,順便也把自己的姐夫「照看」了,王凌志更沒想到她那口口聲聲說愛她一生一世的丈夫,早已一箭雙鵰了她姊妹倆。
馬不凡兩歲那年,一個深秋的下午四點多,王凌志回家取東西,打開家門,見客廳里沒人,她連喊了兩聲「凌雲」、「凌雲」,沒有得到回答,便滿屋子尋找妹妹和兒子。等她一把推開自己臥室的門,差點沒把肺氣炸:只見一張寬大的雙人床上丈夫和妹妹兩條白身子正絞纏在一起,王凌雲還陶醉中忘情地發出了暢爽的呻吟。王凌志的身體像被誰使了定身術,釘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睛瞪得像銅鈴,嘴也張成一個「O」型,久久沒有合攏······醒悟過來的王凌志,瞬間變成了潑婦,她把妹妹和丈夫罵個狗血噴頭,還第一次動手打了妹妹凌雲。當晚,王凌志帶着對生活的美好嚮往,帶着對幼兒的戀戀不捨,帶着絕望和不盡的屈辱,用一根繩子將自己掛在自家小院那棵粗壯的石榴樹上。石榴樹上掛着的還有一個個像小紅燈籠似的紅彤彤的紅石榴。失去妻子的馬占魁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人們都說馬占魁是個有情有義的好男人!
王凌志去世不到一年,王凌雲就嫁給了自己的姐夫馬占魁,由小姨子升格為馬占魁老婆和小不凡的繼母。人們也說王凌雲是個了不起的好女人,為了照顧孤苦伶仃的小外甥,一個黃花大閨女不惜嫁給比自己大八歲的姐夫。的確,自從進了馬家,王凌雲伺候丈夫,照顧孩子,待小不凡更是如同親生,即使第二年生下了女兒馬虹娟後也是一樣。小不凡和小虹娟僅相差三歲,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
時光荏苒,日月如梭。轉眼兄妹二人長大成人。馬不凡大學畢業考進了市公安局特巡警支隊。經人介紹,馬不凡認識了漂亮端莊、高挑怡人在市民政局上班的姚喜玲。姚喜玲和魁梧英俊的馬不凡目光一相撞,就心有靈犀,產生了心電感應。相識的第二天,兩人就開始約會了,並且很快進入到了熱戀階段,彼此似常青樹一樣在對方的心裡扎了根,那個好呀就像蜜里調了油!於是,五月的一個星期天,姚喜玲就帶領馬不凡拜見了自己的父母。
姚喜玲的老家在距離市區向西五十多公里的山區龍天溝。她的父母對準女婿的到來十分上心。喜玲的父親更是在前一天就上山抓了野雞,逮了野兔,采了山野菜、山蘑菇,挖了嫩竹筍等;喜玲的母親專門到鎮上割了大肉,買了牛羊肉等,只等着女兒和她的對象到家。喜玲和不凡下了公共汽車,又走了三里多山路終於到家。不多會兒,八個菜碟就端上了桌。葷菜是醬牛肉、涼拌豬耳絲、蔥爆羊肉、竹筍炒肉片,素菜是小白菜炒豆腐、油炸花生、醋溜綠豆芽、雞蛋炒香椿。喜玲的父親還把珍藏了十八年的「棠河老酒」拿出來,興致勃勃地和不凡開懷暢飲。這頓飯吃得場面熱烈得很,氣氛融洽得很,結局圓滿得很,未來的岳父母對準女婿滿意得很。
有了姚喜玲父母對他們關係的首肯,馬不凡心裡別提多熨帖了,恐怕比貓娃舔着都舒服。一天,他興致勃勃回家告訴父母,他戀愛了,要把女孩帶回來讓他們看看。馬占魁一聽很高興,態度十分乾脆:「好、好!」王凌雲有點支支吾吾,態度曖昧。在父子二人一再追問下,王凌雲告訴他們,市政協的副主席毛一峰從中做媒,要把市財政局張局長的千金介紹給不凡,她都答應下來了。她還說,張局長的閨女張媛媛今年剛剛大學畢業,長得十分俊俏。
從小沒有跟繼母紅過臉的不凡一下子急了,賭氣地說道:「你咋這樣?你答應了你去和人家見面去!」馬占魁趕緊出來打圓場:「別急、別急,你倆都別急,有啥事咱兒慢慢商量!」不凡沒好氣道:「商量?商量啥,這事沒啥商量的,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事情商量了幾天,也沒商量個什麼結果。這是一個星期五的早晨,吃飯時,王凌雲告訴兒子,今天晚上家裡要來重要的客人,要他下午早點回來。不凡問什麼樣客人要恁隆重?媽媽說,別問了,到時候就知道了,記住一定早點回來!不凡一到單位,就給他爸爸馬占魁打來了電話詢問。馬占魁起初吞吞吐吐說不知道,最後經不住兒子的纏磨終於鬆了口:「晚上財政局張局長的老婆帶着她女兒來家裡做客,千萬別讓你媽知道是我告訴你的!」放下電話,不凡氣得臉都變了顏色,一狠心,當即將手機關了。快下班時,他用辦公室的座機約喜玲去看一部愛情片,電影的名字叫《遠山的呼喚》。電影結束後,不凡到他大學的同學軍山家借宿,整夜未歸。
第二天,不凡一回家,就不可避免地爆發了一場家庭戰爭。硝煙散盡後,產生了兩個後果:一個是王凌雲氣得病了一場,一個是不凡帶着行李和自己的衣物搬出了家。
不凡和喜玲當天就租了房子,住在了一起。來到出租屋,他們來不及收拾房子,只把床鋪一鋪,就親在一處,愛在一處。他們也上演了一部愛情片,也叫《遠山的呼喚》。這一夜註定無眠,他們無限纏綿,雲有幾番,雨又幾番,已經忘記,一直繾綣到天亮。
他們還買來了菜譜食譜研究,照着樣子煲湯炒菜。他熬的湯咸了,她吸溜着咂巴着嘴,做着品味的樣子,嘖嘖稱讚:「不錯!不錯!」她炒的菜糊了,他吃得津津有味,嘬着牙花子讚不絕口:「好吃!好吃!」他笑了,她也笑了。他們爭着做家務,爭着要在對方面前「露一手」。地板一天拖幾遍,幾件簡單的家具也是你擦一遍,他(她)擦一遍,鋥亮鋥亮。
一晃一年過去了。他們在柴米油鹽醬醋茶中,歷練,成長,成熟;他們學會了寬容,擔當,堅強。王凌雲呢,還在為沒有和張局長家攀上親耿耿於懷哩。她覺得不凡犯的錯不可饒恕。她弓拉得很硬,不凡一天不向她低頭認錯,就一天不得回家。不凡從沒有想着要認錯。倒是馬占魁經常往兒子信用卡上打錢,時不時瞞着妻子去看看兩個孩子。不凡的妹妹馬虹娟三天兩頭上出租屋跑,早已和喜玲好得像吊過一個奶穗的親姐妹。 不管怎樣,日子如流水,天空的雲彩不停地飄。不凡和喜玲也像他們父母一樣相親相愛,一樣過着平平凡凡的生活。日子走過一天,又走過一天······ 不凡和喜玲相愛三年的日子幾乎都是這樣度過的。兩人覺得每天不吃飯行,不死去活來的愛上幾回,這一天就過不去。沒多久,喜玲發現自己每個月都非常準時的例假沒有來。到醫院一檢查,是懷孕了。第二天,不凡毫不猶豫拉着喜玲去民政局辦理了結婚登記手續。回去的路上,他們抬頭望望天,天藍得碧澄碧澄的,宛如清水洗過一樣;雲是雪白雪白的,潔淨得讓人光想唱歌。走到一盞霓虹燈下,不凡停下腳步時一臉春光,他猛地拉開風衣,一把將喜玲裹進懷裡,捧過她的臉狠狠親吻起來。忘情之後,不凡輕輕捏捏喜玲緋紅的臉蛋說:「今天真好!」喜玲也不饒鴻儒,颳了一下他的鼻子:「今天真的很好!」他們心裡美得不得了,滿心充盈的都是對明天的憧憬。
一個寒冬的下午,不凡接到妹妹虹娟打來的電話,她在哭哭啼啼中斷斷續續告訴哥哥一個壞消息:他們的爸爸因違紀違法被省紀委「雙規」了,同時被「雙規」的還有縣國土資源局的武局長。媽媽王凌雲得到消息,如同五雷轟頂,當時就急火攻心,血壓驟升,暈倒在地,被立即送進醫院搶救。等不凡和喜玲風風火火趕到急救室,王凌雲已經處於深度昏迷,不能講話了。檢查結果顯示,王凌雲顱內出血多達二百多毫升,來不及送進手術室就咽了氣,年僅四十二歲。 馬占魁是因為貪污受賄包養情人被組織上採取強制措施的,但組織上還是特批他回家辦理了妻子的喪事。還沒過五十歲生日的他,一夜之間頭髮全花白了。他把王凌雲抱在懷裡,久久不肯鬆開,他跪在妻子身邊磕頭如搗蒜,哭得死去活來;他又左右開弓「啪、啪、啪」扇自己的耳光,口中喃喃着:「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害死了你!」直到自己也哭得昏死過去。
馬占魁再次被帶走時,一再叮囑自己的兒女:人生在世,不管什麼時候,都要活得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千萬要學會珍惜,珍惜身邊擁有的一切美好的東西![1]
作者簡介
於廷見,河南省西平人,中國微型小說學會會員。作品散見於《散文》《百花園》《今古傳奇》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