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葉(馨澤)
作品欣賞
看葉
街頭的銀杏，掛起一柄柄黃橙橙的小扇子，在秋陽下閃着淡淡的金光，遠看猶如棲息了一樹的金色蝴蝶。微風掠過，金蝴蝶翩躚起舞，撞在臉上，撲在肩上，滾落下來，人行道上斑駁一片。
院中的柿樹，扯起了一面面棕紅的旗幟，越過庭院花牆，在小巷上空獵獵招展。樹上一顆顆成熟的柿子，如同紅燈籠，墜彎了枝椏。從初秋到初冬，柿葉由深綠，而淺橙，而深黃，而棕紅，它們攜着陽光的密碼，悄無聲息地向季節深處推進。一面面彩旗點亮了小巷，一盞盞燈籠映紅了笑臉。步履輕鬆地穿巷而過，伸手輕輕一握，就可以抓住打着旋兒飄落的柿葉，厚實的葉面附有臘質，滑滑的富有質感，像是摸着誰的臉。
有人問我，看秋天的落葉，有什麼意思？是的，觀看落葉不能充飢，不能禦寒，的確沒意思。沒意思，我卻愛看，因為看着看着，就有了意思，就心生喜歡。
旅行，去看外面的世界，好像經歷三個階段
一開始，沒有旅行以前，想着的是，對外面世界的好奇，只要不是現在生活的地方去哪都好，是逃離。
後來，你第一次到了一個從沒去過的地方地方，看了從沒看過的風景，品嘗了從沒吃過的美食，見識了從沒見識過的人和事，你享受這樣的感覺，想着的是，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的絢麗多姿，顯得生活着的地方是那麼黯淡無光。
再後來，去過的地方越多，能去的地方越少，你的眼光挑剔了，你的口味挑剔了，能滿足你的越來越少，你追求少有人去的風景，享受稀有的特色美食，想着的是，我要環遊世界，想着還有哪沒去，計劃着。
後來的後來，你不再是曾經那個渴望外面世界的少年，你走了太多的路，經歷了太多的事，認識了各色各樣的人，體驗了太多太多的悲傷離合，你成熟了，你滄桑了，你老了，再次回到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你的感覺就不再是曾經想要逃里的厭惡，只有深深地鄉思，這是你童真時代一直生活的地方，這時有的只有無法言喻的感覺。
心自由哪裡都是風景。改變你對風景的感覺的是經歷，是心境。落葉歸根。
黃昏時分，無聊的慢行於清幽的林間小道。柔和的夕陽的光芒透過樹葉濺了一地，斑駁的炫目的光影婆娑着俗世人的眼。晚風習習，輕輕的，跟隨左右，不離，不棄。
生活的累，生活的色彩，麻痹了曾澄澈的眼睛。很多景物，已習慣看不見。這大概是生活勢利了淡泊的心。心不淡了，眼又如何在意那些雅致並美麗的景？浸泡太久的我又如何能免卻？
可是，今天不知怎的，竟留意林蔭下那些暗淡的微光稀影。是好奇心的召喚嗎？思緒的眼睛洞穿了葉的重重。夕陽，紅紅的夕陽，早已失去了曾經的灼熱的威力，呈現一種可以直視的虛弱的姿態，並感受到它不可挽回的枕向西山的勢頭。彩霞片片，遠山蒼茫，倦鳥歸飛，這一切渲染出一種祥和的淒淒，淋漓到青山之外。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好又怎樣，近黃昏襯托出一種遺憾的殘酷，一種妥協的無奈。看着最美的晚景，眼睛因為傷悲，而拉回現實的方寸。沿着夕陽斑駁的碎光鋪就的路，心裡有一種逃避現實的忐忑的不安。
作者簡介
馨澤，必讀社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