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落,满地的残香与叹息(袁 红)
作品欣赏
碎落,满地的残香与叹息
“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已然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迷恋上《纳兰词》的了。只记得,在《纳兰词》的世界里,在开着夜合花的禄水亭湖畔;在洋溢着木兰花香的行道旁。我邂逅了一位气宇轩昂的翩翩佳公子,结识了一位视忠义为立世之本,视真情为人间圣物纯情美男子;看见了一位骨子里流着满族血液却精通着汉家经典的旷世奇男子——纳兰容若。
容若,一个美到极致不能言说的名字。然而,美得让人窒息的还有他那一手凄婉哀伤的“纳兰词”。国学大师王国维曾说纳兰的词“北宋以来,一人而已。”足矣看出,纳兰词中那份无可比拟的独特与唯美。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是我最开始接触到的纳兰词。所读之处,一种朦胧清新却又夹带着些许惆怅的感觉油然而生。说起来可笑,叹起来悲凉,如今的“兰学者、纳兰迷”越来越多,书架上关于纳兰的各种轶事畅销书越来越厚。可为什么,却怎么也解不出纳兰词中的那份凄婉与惆怅?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每次拜读《纳兰词》,我都在想,究竟是什么,让这位缁尘京国,乌衣门第的狂生,一下子跌到“幽怨从前何处诉”的境地?又究竟是什么?让这位曾对一切诽谤都冷笑置之而已的儒雅公子,一下子变到“而今才到当时错”的囹圄?而当所有的一切都翻阅了历史的万水千山后,能为这一切画上一个圆满注释的,也只有这一卷卷凄美迷人的《纳兰词》!
“多情自古多原病”我们看到了,一位相门公子对自己命运的无奈。笔下,一卷卷的伤心词让他这颗早就伤碎了的心,一次又一次的片片碎落。“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心痛得不能缝补的时候,他痛诉着对自己多情的悔恨。可是,一旦稍有喘息之机他又会不停地想起他们之间“赌书消得泼茶香”的美好回忆,想起那些鸳鸯小字;想起她的“佯装娇嗔”。
然而,当他还沉湎在“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中时;他那里料得到,所有的一切在不久后的这一天都变成了“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感慨。还记得曾热映的一部电影中男主角这样说道:“当我感到快乐的时候,我最害怕的就是失去它”。转换一个时空和地点,我觉得这句话,就是纳兰词主人对自己最真实的写照。纳兰的惆怅,正是这种在拥有幸福时,害怕失去的惆怅……。
纳兰词中的爱情,就像苦苦等候了一生的蝉,花上了毕生的力气,也只能鸣叫这一季的夏天。待到秋雨将至,它也只能长眠地下,期盼下一世的相遇。纵它有百般不愿,千般无奈,也只得如此!词人的“蝉”熬了一生,等了一世。终于等来了可以鸣叫的夏夜,却还没开始鸣叫,就长眠而去。可这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的蝉,都还没有鸣叫,他怎么能够相信?怎么可以相信?怎么舍得相信?一切竟早已结束。
他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告诉自己今日发生的一切“待到芙蓉心上露,且道是,解朝酲”待这个为他叫醒蝉的女子醉酒醒来后,他们又可以“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阑曲处,同倚夕阳”了。可最后,他才发现,这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他自己“未梦已先疑”了而已。当他清醒的意识到他曾拥有的美好,早已转换了时空,跌进了无尽的黑暗时。他再也控制不住深入自己骨髓的伤感。碉楼上的月似当时,可身边的人儿,还似当时否?他含着泪告诉自己“手写香台金字经,惟愿结来生。”他相信:佛家有因果,他也相信只要他坚持不懈的继续用手中的一片片“招魂幡”为她召唤,凭借他的鬼才之名,他一定可以为他们赢得来生的。
可是,尽管他喊破喉咙,写破书卷,也终究逃不过宿命的牵绊。她回不来了,纵使她也想顺着纳兰的“招魂幡”轻踏而来……,回望来时路,浩然天地间,不管谁曾与他同行。到最后,都只有他一人。于是,在命运的河畔,他冷笑,冷处偏佳,别有根芽,本就不是人间富贵花。而今才到当时错,这一生经历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到最后,全是错。可这一生,到此,也该了结了吧。即使穿越了百年千年,容若,和今天的你我仍然只是个惆怅人间的过客。
“纳兰词,一种凄婉处,令人不能卒读。”纳兰的好友顾贞观如是说。“谁料晓风残月后,而今又见柳屯田。”《茶余客话》如是说。“千古第一伤心词人”更多的学者评价说。
正是源于他这份惆怅得难以言表的凄婉,才让这手《纳兰词》在穿越了三百多年的时光隧道后,在剪碎了那满地的残香与叹息后,变得愈发凄婉,愈发迷人,愈发熠熠夺目。[1]
作者简介
袁红,又名,海来石金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