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雾(史振亚)
作品欣赏
秋雾
醒来，大雾弥漫。
家猫蓝白蹲坐在窗台前静静向外看。它和我一样，都在一个雨后初晴的清晨里期待憧憬，却又非常现实地裹足在自己的局限里。加上起雾了，更将足不出户的局限一再压缩、一再模糊，让视野所及之处显得有些短浅。无疑，我们的短浅不是天生的，多半因为无奈得不成样子。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人间最怕各种各样的无奈，也最容易被无奈这种坏东西蚀去了光阴、磨去了性子、毁去了志气。看着窗外的雾，还得打起精神动弹起来，用勤快克服一下无奈，让苏醒过来的意识陪伴一个秋雾弥漫的清晨重新复活。
雾气降临，闲散的八月也快走到了尽头。
这期间，龙门花李摘了，薰衣草桃子尝了，青铜峡葡萄、灵武长枣、中宁西瓜也一一地吃了。当然，也应约上了几回高高的贺兰山，顺流了几次弯弯的大黄河，顺道看了看位于黄河两岸边的灵武农场、巴浪湖、玉泉营、黄羊滩、黄河坛、渠口等等的农垦田野。行走抑或追逐，不约而同地贯穿在每一次远足冥思中，也不约而同地飘忽在夜半梦境中。
这期间，人间屏蔽了，万事蹉跎了，只剩下一段越走越苍茫的路，也只留下一串越来越清朗的天地。这期间，现实与人生的话题被人们提了一遍又一遍，逢遇与作别的梦呓也被呢喃了一次又一次。但于人的局限而言，提了也白提、梦了也白梦、说了也白说。人人都有自己的事儿，人人都有自己的路，人人都有自己的命，做什么选择、走什么路都是人人自己的事儿。我们日日夜夜牵挂的、惦记的、担心的、忧虑的一一地化作似水流年，也一一地变得不可预测……抬头看看八月秋雾，人生海海，不过是一场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的虚度。人们本来对过上浓浓烈烈的生活抱有天然的本能，但于行走奔波间，总会不经意地出现些说不清、道不明、却又不得不面对的尴尬和遗憾：一阵阵来了，一阵阵去了，一阵阵哭了，一阵阵笑了，一阵阵合了，一阵阵散了……
人们生活得很现实，不再需要过多的好言相劝，也不再需要过多的三言两语，只凭一时的心定就足矣。凡此种种的生活事让人说不得、诉不得，也解释不得。遇上了，就微微一笑叹口气，自己揉个肚子疼；没碰上，就好好珍惜多善待。现在的生活就像一个瓷瓶子，轻轻一碰就碎了。一碎，再怎么修复也不是原样了；一碎，想当初也不过是一片浮云了。
母亲常说，现在的人掞（shan）得很，轻不得重不得，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想想也是，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要不然又让掞（shan）人们给掞（shan）了。
遇上几个能说会道的人，一提生活唾沫星子乱溅，可事实上，各自生活如何不好说也说不成。此种情况，无非“嘴硬的很”。
现实人间能有几许如意？八月里，为了娃娃上学，一家人东跑西跑着、左右打探着，直到摇号分配到位了，才算落下一块石头；为了孩子毕业找到工作，提前探门路的、四处拉关系的，直到有工作上班拿到工资了，才算放下一颗心。现实生活变化太快了，快得让人琢磨不透。一些本来正常的事情，走着走着就让人找不着北了，让人时不时有些心乎凉疑。
几个人尬聊时，有人说人间“薄凉”。这词新鲜，也挺精准。可“薄凉凉”的话儿一经说出，就意味着生活不再是当初那么一回事了。人间本来两两，却因“薄凉”寒成了秋风，落成了孤单，那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世间的话儿是变化的，人们说的话儿也是变化的。一变化，什么样的情景、变故、结局都会出现，有的出人意料，有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前些日子碰上几个年轻人，问现在女娃喜欢什么样的男娃。有个小姑娘说，现在的一线城市女生喜欢“小奶狗”。
啥叫“小奶狗”？听了半天才明白，就是那种说话略带娘娘腔、细瘦高挑显清俊、言听计从家有钱的酷男。嘿，这叫法头一次听。又问她们关于爱情的态度，有一个说：换呗！三天不见，立马就换！嚯，这话儿听着让人吃惊。又与几个正上学的孩子交流，网络语很多，什么YYDS、毒方、柠檬精、舔猫、小丑竟是我自己、蚌埠住了、灯具店老板……
呵呵，一个接一个、一套接一套，真是层出不穷，眼花缭乱。边听边学，突然感到自己落伍了！怪不得现在的年轻人不愿和人聊天了，也不爱听人说话了。即使听，也是手脚并用、三心二意地边哼哼边拨弄手机。你问她听明白了没有？她头也不抬地说明白了。等你让她再重复一遍，她口齿一溜地复述却又一脸的茫然，同时还说最好怎么样怎么样，言外之意：能不干就不干，能拖一阵儿就拖一阵儿。哎呦，这些事儿多了去了，可又能把人怎么样呢？
几个人东拉西扯地闲谝一通，总的感觉是人与人之间代沟加剧、周期缩短，一茬茬新生代年轻人开始出人意料了，也让人不能再沿用以往的思维、眼光去看待了。好在上了点年龄，还有些自知之明，还是该干嘛干嘛。
毕竟，人世间的一切都是朝前走的，至于后面发生什么事儿，谁也左右不了，也不能去左右。事实已然如此了，也只能好自为之、各安其好了。既然诸事由不得自己，也就不用再费什么功夫去由别人。
要知道，属于自己的，丢也丢不掉；不属于自己的，想要也要不来。还不如趁着八月秋雾渐散之时，去哥哥家的果园子摘摘苹果，去黄河岸边看看大河流淌，去贺兰山苏峪口吸吸新鲜空气，或者去沙湖陪伴鸿雁、伴鸟高飞。
八月秋雾天渐凉，不要人间太薄凉。
2023年8月27日于银川 [1]
作者简介
史振亚，笔名二郎亚哥，男，汉族，1973年6月出生，宁夏灵武人，现居银川，毕业于宁夏大学中文系，长期从事文字工作，出版有个人文学作品集《心灵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