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孫同林)
作品欣賞
稻草
有朋友從廣東回來,饒有興味地跟我說起那裡舉辦的一場稻草藝術節。
稻草藝術節活動放在秋收後的稻田裡,主創人員將稻草與創意結合在一起,構築了一台富有藝術氣息的稻草景觀。藝術節上,遊客們可以通過觀賞稻草造型、創意手機攝影、品嘗當地農特產品等系列活動享受田園樂趣,領略田園藝術之美,在了解特色文化風情的同時,享受到一場精彩快樂、幸福溫馨的稻草藝術盛宴。
在藝術節現場,稻草受到了特殊禮遇。以稻草為原料的 「雕塑」引人入勝,十二生肖、各種動物植物、卡通等等,簡直是應有盡有,數間簡易、原始的稻草屋,傍水而築,依山而居,盤踞於空曠之處,似有先人生活的氣息。
……
稻草曾是鄉下人生活中的必須品。
稻草的用場很多,堆成草垛儲存起來作為耕牛越冬的飼料;曬乾了可以做燃料;理齊了可以用來蓋簡易屋頂;搓成繩子可以捆物件或用于田間護麥豆;一段時期,人們將稻草打碎作為生豬飲料……特別值得一說的是,被打脫乾淨的稻草,經太陽曬得柔柔的,暖暖的,用來鋪床,寒冷的冬夜睡在上面,一股清新的太陽味道和草木香氣直朝鼻孔里鑽,人們在稻草香氣中慢慢地進入夢鄉。
冬天的鄉間,一個個稻草垛就像一座座金色的城堡,而雪天裡的稻草垛更像一隻只碩大的蘑菇。冬日暖陽下的稻草垛成了孩子們的遊樂世界,他們在草垛的周圍追逐、捉迷藏,尋找各種樂趣,麻雀們在草垛上覓食、嬉戲,老人們則倚在稻草垛朝陽的地方曬太陽。
因為農耕文化的進步,因為電力、燃氣的普及,稻草在農人生活中漸漸失去了曾經的地位,它們不再成為裊裊炊煙,也不再需要用作耕牛的飼料,不會被用來漚作肥料,更談不上像當年走進人家的床鋪,因為席夢思上是不可以鋪稻草的。
如今的稻草幾乎成了一個誰也不待見的棄兒,好在還有部分稻草被好心人認養了。今秋,我在收穫的田野上看到這樣一幅情景:一台龐大的機器,在剛收穫的稻田裡緩緩走過,隨之,稻草們被它吸附在機器後面,然後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最後滾成一個個大大的草捆子,裝上車子,被運送到發電廠。哦,稻草又有了它的新用場。
更幸運的稻草被人們認真收捆起來,然後帶進一個寬大的庭院,它們被整理、除雜,梳齊,然後餵進一個金屬的「洞口」,隨着絞盤的旋轉,稻草們緊緊纏繞着一根接一根地從洞口鑽進去,又從另一端游出來——它們依然姓「稻草」,只是後面多了一個名字「繩子」。稻草繩子的作用可多了,可以盤纏搬遷的樹根,可以綑紮整套的瓷器,可以編制防滑的墊子……
人們將稻草的新用場美其名「綜合利用」,我以為這些綜合利用稻草的人都是詩人,他們在鄉間編織現代田園的詩意生活,他們奉獻了一首稻草的頌辭——
曾經驕傲地站着
單薄的身軀承載起
豐碩的果實
最後還要付出身體
化作護花的春泥……
那些被利用了的稻草們被告知,它們新的安居地是被懷舊情愫詩化了的電廠、城市花園和新農莊,還有那「稻草藝術節」的藝術殿堂。
稻草被利用和稻草的被藝術化等等,讓我們這些曾經享受過稻草溫暖和感受過稻草樂趣的人,在領略農耕田園文化魅力的同時,憶起童年的美好時光,追尋到正在遠去的鄉愁。
回過頭看看,稻草本身並沒有變化,稻草還是稻草。 [1]
作者簡介
孫同林,男,江蘇省如東縣袁莊鎮人,1956年12月生,中共黨員,江蘇省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