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喜鵲窩(王超超)
作品欣賞
窗外的喜鵲窩
虎年的第一場雪還未完全消融，年的味道也在人們心中尚未完全消散，火紅的對聯在雪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奪目。
我所居住的小區很小，只有三棟樓戶，樓與樓之間的綠化帶也隨着車輛的不斷增加不得不硬化成了車位，好在大樹的格局沒動，算下來整個小區的綠化樹木也不過三十幾棵，光是欒樹就占了一半，花開花落十幾載，當年弱不經風的小樹現在已有五層樓那麼高。春風輕拂下，枯枝逐漸萌發出新芽，枝丫也在一天天長大，經歷過風雨洗禮的樹幹也愈發挺拔。
歲月如梭四季更迭，閒暇時望着挺拔的枝杈常常陷入沉思。記憶中，老家院子裡那棵挺拔的梧桐樹總是清晰地呈現在腦海，大人們在樹蔭下忙碌着，鵲兒站在枝頭盡情地歌唱，歌聲清脆悅耳，引得人們不時停下手中的活計駐足尋找它們的蹤跡。老人們常說，喜鵲是報喜鳥，它早報喜、晚報財，所以對於喜鵲的到來，大家是期待的、心情是愉悅的。偶爾也曾幻想過，希望鵲兒能把家安在小區，但是心中的另一個聲音卻又不時提醒我是在痴人做夢。嗤鼻一笑，誰還沒個夢想，我相信樹大了，總有一天它們一定會來的。
元宵節剛過，窗外的欒樹上悄然來了一對喜鵲，每天在光禿禿的樹枝上歡快地跳來跳去，一邊跳一邊高亢地歌唱着，那歡快的歌聲響徹小區的每個角落。怕驚擾到它們，只能透過窗戶遠遠地觀賞，看着它們在樹枝上輕盈地跳來跳去，喳喳地商量着什麼，不時扭動着黑色的小腦袋觀察着周圍的情況，稍有風吹草動它們就會展翅高飛。
每天早上能在歡快的報喜聲中被喚醒的確是件快樂的事情。自從喜鵲夫婦來了之後，只要聽到喳喳聲，第一反應就是想拉開窗簾近距離觀察它們。剛開始為了不驚擾到它們，只能透過窗簾縫隙偷偷觀察，為了取得它們的信任，讓它們儘快適應我的存在，我隨即打開窗簾來了個坦誠相見。不出所料，隨着窗簾的打開，伴隨着喳喳聲它們展翅高飛瞬間消失在視野中。不一會，又重新飛了回來，先是遠遠地站在房頂上喳喳地商量着、觀察着周圍，沒有發現可疑情況，又悄悄落在剛才的枝杈上，機警地盯着窗戶。我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不時到窗邊繞上一圈，用眼睛的餘光偷偷掃瞄着它們。剛開始，只要看到我一出現，它們就會展翅飛走，後來發現沒有危險，就開始在樹枝間不停地跳來跳去，不時轉動着小腦袋觀察着周圍，喳喳叫着不停，像是在對我宣示他們的主權。
經過幾天的試探磨合，它們對我的出現已經習以為常，其中一隻開始頻繁攜帶樹枝小心翼翼地在樹杈間搭建，另一隻則站在更高的枝頭上俯視着周圍，儘管樹枝不時掉落，但它們總是不厭其煩地銜來新枝。隨着時間的推移，一個鳥巢的雛形在樹杈間逐漸顯現，遠遠看去雖然有些凌亂，但它卻穩固地嵌在了樹杈中間。樹枝越堆越多，鵲窩也在一天天長大，樹根周圍，每天都能看到搭建過程中掉落的小樹枝，但是它們從來不撿，依然不知疲倦地從遠方銜來，依序放好。碗狀的巢穴基本成型，它們又開始不斷加高。
午夜，被窗外東西倒塌的聲音驚醒，隨之而來的是風吹瓶子滾動發出連續的咚咚聲，估計是垃圾桶又被風掀翻了。呼呼的北風掠過枝丫搖晃着未關嚴實的窗戶發出抑揚頓挫的聲響，起身關窗，透過微弱的燈光，只見欒樹在風的作用下不斷左右搖擺，此時的鵲窩已和樹幹融為一體，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黑色輪廓，暗暗擔心它是否能夠抵禦這狂風的侵襲，儘管心中充滿憂慮卻又無能為力，只能默默祈禱一切安好。躺在床上，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鵲兒看到家園受損時的悲傷情形，迷迷糊糊中又漸漸陷入了沉睡。
高亢的喳喳聲把我從夢鄉驚醒，急忙爬到窗口望向鵲窩，地上掉落了些許樹枝，鵲窩大體無損，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看似粗糙簡陋的房子在大風面前依然堅挺，心中不禁暗暗驚嘆卻又心生疑惑，昨晚那麼大的風，它們會住在哪呢？此時，鵲兒夫婦正並排站在枝丫上，喳喳地商量着什麼，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之後的日子裡，它們依舊忙碌着跳上跳下，不知疲倦地從遠處銜來枯枝、乾草認真修整裝飾着它們的小家，歌聲也愈發嘹亮。
清晨，喜鵲的歡叫聲喚醒了沉睡的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樓下傳來人聲鼎沸的喧囂，透過窗戶望去，原來是新郎帶着隊伍來接新娘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喜事，看來今天還真是個好日子，難怪鵲兒叫的那麼歡。抬頭尋找喜鵲，發現它們早已被鑼鼓聲驚飛，躲到房脊上去了，此刻正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着，發出嘎嘎的叫聲，看來是被嚇着了。突然咚的一聲震天響，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也緊跟着響了起來，煙霧瞬間瀰漫了整個小區，人群也沸騰了起來，在歡聲笑語和祝福聲中車隊緩緩駛離了小區。不知何時，屋頂上的喜鵲已悄然飛走，只留下一片寧靜的天空。
接連幾天，我都在期盼中苦苦等待着，盼望着它們能回來，能在它們辛辛苦苦搭建的新家裡撫兒育女，但是空落落的鳥巢卻無時不在提醒着我，喜鵲夫婦真的走了，而且再也不會回來了，期望終究變成了失望。
我想，或許是它們還未完全適應城市的喧囂，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選擇在這裡安家。在這座高樓林立的都市中，儘管它們努力地適應着這個陌生的環境，但鋼筋水泥的森林正在逐漸取代寧靜的翠綠。
它們和我們一樣都在努力尋找努力適應，渴望不被打擾，渴望擁有一份安靜的生活。然而，在這嘈雜的城市中，哪兒才能找到一片真正的淨土呢？[1]
作者簡介
王超超，男，自由職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