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心術下
《管子·心術下》是春秋時期軍事家管仲創作的一篇散文。管子一書是稷下道家推尊管仲之作的集結, 即以此為稷下之學的管子學派。《漢書·藝文志》將其列入子部道家類 ,《隋書·經籍志》列入法家類。《四庫全書》將其列入子部法家類。書篇幅宏偉,內容複雜,思想豐富,是研究中國古代特別是先秦學術文化思想的重要典籍。
目錄
原文
形不正者,德不來;中不精者,心不冶。正形飾德,萬物畢得,翼然自來,神莫知其極,昭知天下,通於四極。是故曰:無以物亂官,毋以官亂心,此之謂內德。是故意氣定,然後反正。氣者身之充也,行者正之義也。充不美則心不得,行不正則民不服。是故聖人若天然,無私覆也;若地然,無私載也。私者,亂天下者也。
凡物載名而來,聖人因而財之,而天下治。實不傷,不亂於天下,而天下治。專於意,一於心,耳目端,知遠之證。能專乎?能一乎?能毋卜筮而知凶吉乎?能止乎?能已乎?能毋問於人而自得之於己乎?故曰,思之。思之不得,鬼神教之。非鬼神之力也。其精氣之極也。
一氣能變曰精、一事能變曰智。慕選者,所以等事也;極變者,所以應物也。慕選而不亂,極變而不煩,執一之君子執一而不失,能君萬物,日月之與同光,天地之與同理。
聖人裁物,不為物使。心安,是國安也;心治,是國治也。治也者心也,安也者心也。治心在於中,治言出於口,治事加於民,故功作而民從,則百姓治矣。所以操者非刑也,所以危者非怒也。民人操,百姓治,道其本至也,至不至無,非所人而亂。
凡在有司執制者之利,非道也。聖人之道,若存若亡,援而用之,歿世不亡。與時變而不化,應物而不移,日用之而不化。
人能正靜者,筋肕而骨強;能戴大圓者,體乎大方;鏡大清者,視乎大明。正靜不失,日新其德,昭知天下,通於四極。金心在中不可匿,外見於形容,可知於顏色。善氣迎人,親如弟兄;惡氣迎人,害於戈兵。不言之言,聞於雷鼓。全心之形,明於日月,察於父母。昔者明王之愛天下,故天下可附;暴王之惡天下,故天下可離。故貨之不足以為愛,刑之不足以為惡。貨者愛之末也,刑者惡之末也。
凡民之生也,必以正平;所以失之者,必以喜樂哀怒,節怒莫若樂,節樂莫若禮,守禮莫若敬。外敬而內靜者,必反其性。
豈無利事哉?我無利心。豈無安處哉?我無安心。心之中又有心。意以先言,意然後形,形然後思,思然後知。凡心之形,過知失生。
是故內聚以為原。泉之不竭,表里遂通;泉之不涸,四支堅固。能令用之,被及四固。
是故聖人一言解之,上察於天,下察於地。
白話譯文
外表不端正的人,是因為德沒有養成;內里不專—的人,是因為心沒有治好。端正形貌,整飭內德,使萬物都被掌握理解。這種境界好象是飛鳥自來,神都不知道它的究竟。這樣就可以明察天下,達到四方極遠的地域。所以說,不讓外物擾亂五官,不讓五官擾亂心,這就叫作「內得」。因此,先作到意氣安定,然後才能使行為端正。氣是充實身體的內容,行為是立身持正的儀表(儀器)。內容不美則心意不安,行為不正則民眾不服。所以,聖人總是象天一樣。不為私被覆萬物;像地一樣,不為私載置萬物。私,是亂天下的根源。
事物都是帶着它的名稱而來到世間的。聖人就是根據它本身的情況來裁定它,天下便治理好了。定名無害於實際,使它不在天下發生混亂,天下便治理好了。專心一意,耳目端正,那就知遠事如在近旁。能專心麼?能一意麼?能做到不用占卜而知吉凶麼?能做到要止就止麼?能做到要完就完麼?能做到不求於人而靠自己解決問題麼?所以說,必須進行思考。思考不得,鬼神將給予教導。這不是鬼神的力量,而是精氣的最高作用。
一概聽任於物而能掌握其變化叫「精」,一概聽任於事而能掌握其變化叫「智」。廣求而加以選擇,僅是給事物分分等類;善於改變方法,僅是為適應事物特點。廣加選擇而自己不可陷於混亂,善於改變而自己不可陷於煩擾。一個堅持專一的君子,堅持專一而不放鬆,就能夠統率萬物,使日月與之同光,天地與之同理了。
聖人裁定事物,不受事物所支配。保持心安,國也安定;保持心治,國也治理。治理在於內心,安定也在於內心。內里有一個治理好的心,口裡說的就會是「治言」,加於民眾的就會是「治事」,因而事業振興而人民順服,百姓就算治理好了。用來掌握百姓的不應當是刑罰,用來憂懼百姓的不應當是發怒。掌握人民,治理百姓,道是最根本的。道,最偉大又最虛無,不是什麼人能夠敗壞它的。
凡是官府各部門所實行的制度辦法,並不是道。聖人的道,若有若無,拿過來運用,永世也用不完。它幫助時世變化,而自身並不改變;允許萬物發展,而自身並不轉移。人們天天使用它都不會有所損耗。
人如能進到正和靜的境界,身體也就筋韌而骨強,進而能頂天立地,目視如同清水,觀察如同日月。只要不失掉這正與靜,其德行將與日俱新,而且能遍知天下事物,以至四方極遠的地域。內里有一個完整周全的心是不可能掩蔽的,這將表現在形體容貌上,也能在顏色上看得出來。善氣迎人,相親如同兄弟,惡氣迎人,相害如同刀兵。這種不用自己說出來的語言,比打雷擊鼓還響亮震耳。這完整周全的心的形體,比日月還更光亮,體察事情比父母了解子女還更透徹。從前,明君的心愛天下,故天下歸附;暴君的心惡天下,故天下叛離。所以,光是賞賜不足以代表愛護,光是刑罰不足以代表厭惡。賞與罰不過是愛與惡的微末表現而已。
人的生命,一定要依靠中正和平。其所以有所差失,必然是由於喜樂哀怒。制止忿怒,什麼都比不上音樂;控制享樂,什麼都比不上守禮;遵守禮儀,什麼都比不上保持敬慎。外守敬而內虛靜,那就一定能恢復精氣。 怎麼說沒有好事呢?只怕自己沒有好心;怎麼說沒有安寧之處呢?只怕是自己沒有安寧之心。心之中又有心,這個心先生意識,再說出話來。因為有了意識然後有具體的形象,有了具體形象然後就據以思考,經過思考然後才有了知識。大凡心的形體,求知過多則失其生機。
因此,內部的聚集才是泉源。泉源不枯竭,表里才能通達;泉源不乾枯,四肢才能堅固。能使人們運用這個道理,就有益於四面八方了。
因此,聖人對於道有一個字的解釋,就是能上通於天,下達於地的。[1]
作者簡介
管仲(前719一前645年),姬姓,管氏,名夷吾,字仲,諡敬,被稱為管子、管夷吾、管敬仲,華夏族,潁上(今安徽省潁上縣)人,周穆王的後代。是中國古代著名的軍事家、政治家、經濟學家、改革家。管仲的著作今稱《管子》,內容涵蓋各種學術,是後世道家、儒家、名家、法家、農家、兵家、陰陽家等等多家學術思想的源頭。[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