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丹佛(徐江詩歌)
作品原文
那男人死了
直升機直墜入海,
鯊魚們追逐碎片追了一夜
我不太懂力學:
有關墜落與浮起……
當電視呈現滴水的殘骸
我在想:那個用聲音終年忙碌的男人
此刻如何在寒冷的海水中小憩?
我也不太懂一個歌手理想中的死:
在傾覆的那一刻,天與地逆轉
依舊是黑暗,但多麼浩瀚
颶風與雲層之上
內心的群星是否照常閃爍?
我聽歷了這一時代,太多死亡的音訊
唯有這一次
令我驚訝中略帶幸福地憶起
夕光中王府井初秋的誘人
一盤製作簡陋的磁帶,一首《感謝
上帝,我是個鄉下孩子》……
如此,我一點點進入美
進入北京與詩歌,古老都城肅穆沉思的莊嚴
我吮吸了異域的敏感,寫出
被我同時代人所忽略的
我想,那遙遠的鄉謠歌手,定會對此表示贊同
十年,在更漫長於我寫作的這十年以外的歲月
我聽過暗夜裡調頻傳來的他低低的歌聲
我在歌聲中睡去
然後費力地,一天天,一句句
唱出自己的歌
人總是要死的,
可不該太突然
那男人死了
裝殮他的,是天空和海洋
理應如此!
他曾用愛和美來反抗一切
這潔淨的葬禮,勉強配得上他
直升機直墜入海,鯊魚們兩手
空空,忙了一夜。
作者簡介
徐江,詩人、作家、文化批評家。現居天津。 生於1967年,1989年畢業於北京師範大學,多年從事媒體策劃及編輯工作。先後在百餘家媒體開有專欄。 著有文化史《啟蒙年代的鞦韆》、詩集《雜事與花火》、《我斜視》、批評集《十作家批判書》、《十詩人批判書》、隨筆集《愛錢的請舉手》等多種。有作品被譯為英、韓、日、西班牙等文字。[1]
1987年開始寫作,1991年創辦著名同仁詩刊《葵》。2001年起,應邀陸續成為詩歌網站「個」、「唐」、「詩江湖」等論壇駐站詩人。在「詩生活」辟有「我從不正眼看人」;在「個」先後辟有「徐江在津」、「雜事與花火」;在「詩旅程」辟有「2050年的徐江」等詩歌專欄。是自上世紀末出現的一個新興批評種類——「文藝酷評」的主要代表。主筆的《十作家批判書》曾創當年度文學批評類圖書暢銷的佳績。曾獲得「詩參考」十年經典詩歌獎、「天問」詩歌獎。[2]
徐江的詩,可能是當代最難以被界定的。在先鋒詩歌陣營之外,徐江當然被當成口語詩人,但在口語詩界,徐江到底是不是口語詩人成為了爭議的焦點,甚至成為口語鷹派詬病徐江的理由。單純從文本本身來說,徐江的抒情詩,也是當代最有特點的抒情詩之一,有非常鮮明的心靈結構。[3]
對於徐江來說,這種爭議和定義一點都不重要。他強硬地讓自己成為了一個不可被界定的詩人。他既包含了高度先鋒自由口語解構的一面,也包含了經典高蹈肅穆的一面,這兩者在徐江的精神世界裡形成了合一,並沒有導致價值觀的對立。他一方面大量創作「雜事」或者說「雜記」體口語詩,在最大程度上以此來實現通往自由之路的心靈探索;另一方面他始終在貢獻一種可以被「徐江體」的抒情詩經典。他可能是最固執的那種詩人,至少在我的觀察中,徐江這麼多年從未聽取任何對他寫作的勸告,他就這樣把自己寫成了完全不一樣的一個,構建了自己的詩人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