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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五嘆(馮新生)

紹興五嘆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紹興五嘆》中國當代作家馮新生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紹興五嘆

黃昏雨、撐油布傘、踏石板路、穿水街巷,目送烏篷船咿呀咿呀地移過拱橋,輕嗅昏燈酒樓飄至的花雕幽香,聽書館裡隱隱傳來的越語絲弦,今夜枕河人家濕漉的夢是否已在燈火闌珊處編織?待明晨,河畔的絲柳是否能閃動情人的淚滴?紹興古街的情韻與格調啊!令我朦朧令我醉。

在泛着花草香的春,漫步紹興,我會不經意地走向城西北的柯橋。放眼一瞥,「流水為街、舟酒入巷」的水鄉古鎮上來往着神情從容、行止散淡的人流。定睛細賞,又見鎮西那築於河畔、跨越支溪、將千年碧波一分為二的纖道橋宛若長龍閒臥,與古鎮周邊的園、庭、山、寺融為畫境,疏竹斜掛的蛛絲上粘着零星殘絮,幾個頑童剛想用抽陀螺的鞭杆去挑,不遠處傳來了母親的呼喚,隨之迸濺起一串清脆的笑,漸遠的稚影隨之逐漸模糊。蛛絲與春絮真的不該支離破碎,因它凝結着古越人的歡欣和遺恨。

江南江北的古城多見名街古鎮,如[[周莊]、甪直同里南潯等,若粗略瀏覽,大致相仿,通常是「煙柳如碧絲,柔桑低綠枝。小橋春水情,夢回芳草思。」若細細端詳卻各有不同,有的街偏重民俗藝品;有的街偏多湖盪潭池;有的街多見名墨題壁;有的街凸現的是構園的哲思……紹興儘管也一一具備吳越古城特有的風韻,可她最鮮明的特徵卻不是梨花深巷、閒庭扇影,而是雨恨雲愁、千年惋嘆!

一嘆城東會稽山北麓的禹陵。會稽山也稱茅山,我剛剛臨近禹池,便見當地一位老人饒有興致地向遊人講着在這裡發生過的歷史上的首次部落會議。夏禹鑄九鼎後,成為擁有九州大地的禹王。為顯示自己神聖不可侵犯的權利,在茅山(紹興)召集部落首領議事時,把有意遲到的防風氏殺死。

禹陵碧木蔥鬱,時有陣風襲來,碑亭里立即盈滿了略帶潮濕的芳馥。我思緒起伏,想起了曾「疏導洪流而不擋洪」的夏禹和為了懾服他人而揚眉出劍的夏禹。

「剛之枯之道,柔之生之道」,想以霹靂手段威伏別人,想以快捷手段達到私慾的人,往往後患無窮。禹王剛歸天,王位禪讓與父死子繼的爭執便在朝野風生水起,繼而爆發了重臣伯益與禹王之子啟的戰爭。

二嘆城裡大乘弄的青藤書屋。自號「天池山人和青藤道士的徐文長當年棲居處不過咫尺幽庭,入門的假山與竹園均屬微型,窗前小天井青藤遒勁,窗下石砌水池粗朴無奇,我儘量把腳步放輕、放慢,深怕驚擾了竹叢間小憩的黃鸝和池中悠然擺動的金魚。當年書屋的主人徐渭是晚明奇才。儘管他自稱「吾書第一、詩二、文三、畫四。」可後人們評價起徐文長的詩時,大多說他的詩「欲出李白、李賀之間」;在論起他的文章時,說他與「東坡之文風相近」若賞析他那超脫陳規、淋漓恣肆的水墨丹青時,無不為「青藤畫派」那獨樹一幟的畫風叫絕。清代名畫家鄭板橋也曾自刻了一枚「青藤門下一走狗」的印章,畢恭畢敬地蓋在自己的畫上。文長先生性情孤傲、疾惡如仇、屢試不中、一生潦倒,生無功名、死無碑銘,來者只能從他的書畫詩文里體味到「馮唐易老、李廣難封」那鬱鬱不平之氣。

三嘆城北隅蕺山南麓的王羲之故居。我留意了一下,大多遊人不在早已面目全非的「書聖」的故居前停留,三三兩兩地走進池光竹影、靜謐淡雅的戒珠寺。寺不大,片片漣漪占去了多半個地面,廊、亭、石、竹環於四周。我早就聽聞羲之先生後半生住在這裡,便試圖尋覓墨池的蹤跡,探究「戒珠」二字的出處。入寺後看簡介方知,「戒珠」二字源於一段傳聞:羲之愛鵝愛珠,常觀水中游鵝暢思運筆之神韻;手裡把玩明珠以活絡運筆之腕。忽一日珠不見,便疑是寄住在他家的遊方僧所竊,口雖不語,臉色已露。和尚無法解釋明白,遂絕食自盡。不久鵝死,僕人在宰殺鵝時,發現珠在鵝腹中。為此羲之深感自責,為贖己過,棄宅入寺,甘願伴青燈古佛度日。堪嘆先生的行書已臻遒媚勁健、千變萬化之境,竟然在處事上缺失了「事出偶然」的悟性!

四嘆城東南隅洋河弄的沈園。一闋寸斷情腸的《釵頭鳳》,太過悲涼悽愴,一角古園實在難以涵容和承受,於是,陸游與唐婉的故事在大江南北洋洋灑灑地傳播至今,我茫茫然遊走,與相攜共傘的情侶一樣,在陸、唐的題壁前,把游賞的微笑收斂,面色凝重、神情悵然。

現今,愛情已大可不必遮遮掩掩、眉目傳情,也很難見到痛不欲生的伯勞飛燕連同羅密歐朱麗葉。暗戀也罷、互戀也罷,當一束鮮花或999朵玫瑰加上一句「我愛你」似乎可替代內心全部情愛的時代,令人淚雨橫飛的愛情悲劇沒了。於是,愛情的千古絕唱也就成了孤本。

五嘆塔山腳下的和暢堂。普普通通的四進庭院靜得連邁步聲都很清晰。臨行前的一句「秋風秋雨愁煞人」,令多少意志薄弱的鬚眉男子自慚形穢?一段民主革命的悲壯史,令眾多後人感知風雲變幻的艱辛與慘烈。本來,我從紹興某酒店飲了數杯元紅酒、品一盤乾菜燜肉後,可從餐廳旁門的石階上登舟直達鑑湖。可我謝絕了紹興朋友的邀請,因為,一提到「如在鏡中流」的鑑湖,我就想到了那位曾在和暢堂奮筆疾書、籌劃組織「光復軍」的鑑湖女俠秋瑾。古人吟詠鑑湖的閒逸章句實在難與追懷英烈的浩嘆合拍!幸喜有千載不竭的湖水淘濾為佳釀灑向八方,才使遊人泛舟舉杯時,能把身心暢融於湖光山色、月白風清之中。

與古城揮別,車又行山陰道,忽見春花已紛紛變為青果,無邊絲雨卻依然飄搖。[1]

作者簡介

馮新生(心聲):北京作家協會會員、新聞媒體記者。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