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外的忠誠(第二十二章)(劉瑞成)
作品欣賞
編外的忠誠(第二十二章)
內容提要:
站立着,一棵樹,一股風;在脈絡里婉轉,在清癯的枝頭,衣袂匆匆;莫道英雄無歸處,金戈鐵馬賦詩盅;一指間的風沙,一生的心事,久別重逢……
全國解放以後,丟了黨籍的戰鬥英雄劉高河,回盈州公安局工作後再次遭到奸人的陷害,無奈帶着病體解職回鄉。生命低谷的劉高河勵精圖治、初心難改、繼續勇敢奮戰在為民疾呼的一線,合作社、大躍進、戰洪圖、建水庫、破奇案,雖始終難躲奸人的謀害和特務的暗殺,仍默默地與命運抗爭着、不屈不撓頑強地站立着。時時考驗着在特定歷史時期,一名錚錚鐵骨勇敢戰士的高貴品質和潮白河漢子的俠肝義膽,展現了一名被奸人排除黨外在思想上卻早已入黨的共產黨人的人格魅力與忠誠。
故事構思奇特、哀婉曲折、人物個性觸人肺腑,讀之詠之品之思之,定會讓您輾轉沉思、挽腕長嘆、不忍釋卷。
(故事純屬虛構,切勿對號入座,方言土語等不妥之處亦多請見諒)
編外的忠誠(第二十二章)
——遇小人,做好事反而遭誣陷
世上的好多仇恨不是你死我活解決的,而是雲淡風輕放下的。一個不能受辱的脾氣,看似剛烈血性但是在生活中處處受辱,理由其實很簡單,你放下的太少,勢必就會擔的太多。
「大哥呀!騷頭』咋樣了?我這一宿沒睡好,真讓人擔心吶……」大清早兒,會計趙吉就來到李佐山家,他把孩子們如何進的老窯地,如何遇到了「老皮狐鸕子」,如此這般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啥?劉高河他兒子?我他媽的找他去!」
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小孩子們進西大窪抓蛤蟆屁大點事,經趙吉這麼一鼓搗性質就變了,李佐山連腦子都沒過,立馬火冒三丈:「好你個魚鷹子!欺人太甚,我他媽的這回饒不了你!」李佐山心裡有個結:當年潮白河大堤決口一案,他險些坐牢不說,還因為失職挨了劉高河督導隊的一頓臭揍,他一直耿耿於懷,有趙吉挑唆,他把賬都賴在了劉高河的身上。張康通過趙吉給他遞過話:「劉高河、萬能為了推卸決堤的責任,極力鼓搗公安局要治你李佐山的罪,如果不是安有福縣長為你擋着,說不定今個兒你還蹲在監獄里吃窩頭呢!小麥穗也早成他的人了。人家憑啥白救了你一條命?哥們兒呀,你得對得起安縣長,還有你的媳婦兒……」
「奶奶的!」想到這,無名火就直衝李佐山的腦門。早聽別人說過,他的小麥穗是劉高河甩下的「剩澇」,劉高河雖然沒要她,小麥穗對劉高河還是念念不舍的。
「大驢咂,你可別跟着瞎啪啪呀!咱家騷頭子是人家三鈴鐺子給背回來的……」丈夫跟趙吉嘀嘀咕咕的,肯定沒啥好事兒,媳婦兒小麥穗趕緊追了出來。李佐山平時怕媳婦,在小麥穗面前跟個貓兒似的,絕不敢輕易發脾氣,今天卻一反常態了。
「去去去,你××老娘們家家的瞎摻合個啥?」本來一肚子無名火,今天媳婦兒又同着外人管他叫「大驢子」,這個外號可是他們兩口子屋裡的私密,如若被傳了出去豈不又增加了新的笑料?「聽話呀,他爸!」小麥穗也感覺漏了怯,急忙修正了一下。「操!騷××老娘們兒,除了炕頭子上的那點能水兒(耐),你他媽懂個××?」聲音不大,只有自己能聽清,李佐山罵罵咧咧,憤憤地扔下手中的活計,走了。
李佐山的親生父母都是南朝鮮人,就是後來改叫了韓國的高麗人。朝鮮被日本人統治時,他的生父會說日本話,就代表日本人來打中國人了,還改了個日本名字叫啥「朴常二郎」。後來,這個穿着日本軍裝的假鬼子,被東北抗聯的戰士打死在深山老林里了,李佐山的母親就帶着他到了日本人的據點,做了「洗衣婦」兼任「慰安婦」,李佐山的童年是在日本人的營房裡長大的。文革中,這小子竟厚着臉皮吹噓說他是在「軍區大院長大的」。他的繼父李轉頭,其經歷類似於李大傻,蘇聯紅軍收復了牡丹江,他們母子被東北人民自治軍的隊伍接收過來,李轉頭當時正巧當民夫,四十大幾了還是光棍兒一條,就懇求領導把女人賞給了他。帶回了這樣的戰利品,外加一個老大不小的男孩子,李轉頭立即被人送上外號:「走字兒」。
「走字兒」在潮白河地區是專指「遇美事、走好運」的意思。大概是說,老光棍兒李轉頭沒花一文錢就白白得了「慰安婦」母子,又娶媳婦又當爹,這是撿了個大便宜,所以很「走字兒」。潮白河的水特別養人,瘦小枯乾的李佐山,沒兩年就躥成了一個大小伙子了。別說,有李轉頭這樣「根紅苗正」的窮爹做庇護,李佐山啥運動都沒事兒,還艷福不淺地娶了潮白河美女小麥穗。哈哈,你說這爺倆兒「走字」不「走字」?
劉高河本來要去地里,卻被氣勢洶洶的李佐山給攔住了:「哎哎,魚鷹子,你給我站住!」一向規規矩矩的「大叫驢」,今天意外地對劉高河撩起了蹶子:「有啥事兒?」「劉高河,你一天到晚人五人六的吹牛××!咋××連自個兒的小崽子都管不好?」「我說李佐山,這大清早的一嘴槍藥,誰招惹你了?」劉高河被鬧得一頭霧水。
「還不是你家的那個三鈴鐺子,把我家騷頭子糊弄到老窯地餵孩獾去了?騷頭子被孩獾咬了一口,幸虧跑得快,要不就完了。他還把我們騷頭子的小雞雞拿線繩給拴上了,這會兒還尿不出尿(sui)來呢,你說咋辦吧?」李佐山的一串機關炮打來,劉高河一下子給擊懵了:「這?有這事兒?」三兒子很玩皮,小孩子們逗着玩沒深沒淺的,為此,劉高河有些吃不准。
「人證物證都在,還想抵賴嗎?」吵鬧聲,招來了好多看熱鬧的人,趙吉也夾在人群中,李佐山越發囂張,開始用審訊的口吻反擊劉高河:「大傢伙兒瞅瞅,這是趙吉從我家騷頭子小雞雞上解下來的繩子……」說着,李佐山煞有介事的抖囉着一截漁網繩拿給大家看。
「哎呀!真是的?」「可不咋地?騷頭子憋得嗷嗷叫,小臉兒都紫了!幸虧我早到了一步……」趙吉眼瞄着劉高河乘機在人群中蠱惑着。「這可是命根子呀?你說說,小孩子們竟是瞎胡鬧,沒輕沒重的……」趙吉的老婆「小聽說」緊跟着唱爛。
「狗××攮的?養這樣的崽子,將來准得槍崩!」平日在人們面前,劉高河也不怎麼把李佐山當回事,李佐山從不敢怎麼着,這次李佐山自認為得了理,看到劉高河語塞了,越發張狂起來:「人證物證,鐵證如山,你得給個說法!」李佐山咄咄逼人。
「誰是證人?你要啥說法?」劉高河問道。「我、我、大、大隊長,是我給解開的,還有那個菜幫子、小臭頭、我家舉瓜子、他們都親眼看見了……」與當年的水蠍子同出一轍,趙吉適時地從人群里鑽了出來,他畢恭畢敬地稱呼着劉高河「大隊長」,話語卻如一把把利刃直刺劉高河。
劉高河頓時語塞,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趙吉的出面作證顯然是有備而來的,眾目睽睽之下,一下子擊到了劉高河的軟肋上。李佐山如何鬧騰都無所謂,大家的議論就讓他有點掛不住了。這一輩子注重的就是一個面子,劉高河哪裡受過如此揶揄,即使小的時候吃着百家飯,也沒人敢如此貶損過他。
「三鈴鐺子,滾出來!」劉高河暴吼了一聲。昨天從老窯地背回小騷頭很累了,此時,三鈴鐺睡得正沉。聽到爸爸吼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嚇了一跳。急忙從炕上「軲轆」起來,一邊揉着眼睛一邊躡手躡腳從屋裡走了出來:「爸、爸爸叫我幹啥?」不知道犯了啥錯誤,他怯生生地望着爸爸。
「你個小兔崽子,淨給我惹事!」劉高河吼叫着,順手抄起了一把頂寨子門的木叉子,對着三鈴鐺劈頭打過來。此時,竟然沒有一人出面阻攔,看來滿街筒子都是不嫌事大的人。「哇呀呀!……」迷迷瞪瞪的三鈴鐺來不及躲閃,只聽「咔嚓」一聲,胳膊粗的大木棒子已經折成兩段,直打得他呼天搶地,鬼哭狼嚎起來。木棒被打斷,好像更加激起了劉高河的憤慨,他扔掉木棒,又抄起了一把糞叉子撲向了自己的兒子。
「鬆手!不要命了!誰的話你都信,問清楚了嗎?你就這樣打孩子?」媽媽兇猛地撲上來,拚命搶奪糞叉子,總算救下了三鈴鐺一條小命兒。「吭、吭!我劉高河不護短,我不要這樣的兒子……」劉高河似乎清醒了下來,他咳嗽着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算了吧,算了吧,小孩子不懂事,打兩下子得了……」開始有人出面勸阻了,「老泥鰍」爺爺趕過來把劉高河給拉走了。此種情景下,如果不是媽媽及時出手,說不定真會出大事的。這樣的例子在農村比比皆是,尤其是孩子多的家庭,趕上父母發怒,失手打死打傷個把調皮搗蛋的孩子是不足為奇的。當時法律也管不了這麼寬,事後家大人還會不無驕傲地說:「打死一個少一個,打殘了我豁出去養着他……」這時的劉高河,在對待親人以及他認為的原則問題上就成了非常簡單的人。 [ 「別哭了,快起來吧……」媽媽抹着眼淚把三鈴鐺從地上拉了起來:「哎呀!疼、疼……媽,他們說的事兒都是瞎編的,我啥都知不道……」三鈴鐺委屈地向大家哭訴了事情的經過,這時二愣子一幫孩子也趕過來證明。於是,大家開始譴責李佐山、趙吉的無中生有,正要找他們進行理論的時候,兩個傢伙兒已經沒了影蹤。「嘿嘿嘿……」人們慢慢散去了,趙吉則像一隻成了精的黃鼠狼子,躲在李大傻家柴火垛的一側,閃着幽光奸笑着。
「媽,我咋好心不得好報呢……」三鈴鐺的胳膊被打斷了,「滴了噹啷」逛盪着,骨頭刺出了肉皮,血流不止。「你說說你說說,這咋鬧的!快用這個試試!」家裡沒錢給他醫治,對門的「大跳金」奶奶連忙從自家的灶坑裡,拔出了一簸箕乾淨的草灰,裡面搗上幾頭「六瓣紅」大蒜,撒點鹽水和成泥巴,放到鍋里悶熱,然後一股腦兒烀到了「三鈴鐺」的傷口上。
三鈴鐺疼的跺腳,頭上滿是汗水:「疼!疼啊……」「忍着點!」媽媽解開衣襟,「嘩嘩」地撕下了一綹子內襯當做繃帶,把三鈴鐺斷了的胳膊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疼啊孩子,媽給你講個'古昔』(方言,意為「故事」),就不疼了啊……」母親一邊撫慰着他,一邊講起了故事。
「哎、哎,媽!真的不疼了……」血,神奇地止住了,吊起的胳膊也不那麼疼了。說「古昔」可真是一劑天然良藥哇。三鈴鐺止住了哭聲,立即靜了下來,受傷的心好像也豁然了許多。
詩曰:風來雨得勢,得意便猖狂;鍾馗雖猶在,小鬼上房梁。[1]
作者簡介
劉瑞成,筆名柳一 ,原籍天津寶坻,天津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