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土柚子(鄧才升)
作品欣賞
老家的土柚子
有人喜歡脆口的紅蘋果,有人喜歡酥軟的甜香梨,而我卻痴情地狂戀着老家的土柚子。
紅蘋果與甜香梨固然好吃,但對於小時候的我們卻很陌生。而處在南方老家的土柚子,幾乎家家戶戶都栽種着,像李子、桃子、梅子樹什麼的很普遍,無須施肥打藥,除了幼小時期有所顧及,稍作剪枝除草澆水,柚子樹成年後,就讓其自生長,不矯情,很實在,在我們老家算是司空見慣的了。可就是這司空見慣,卻最為少時的我所鍾情青睞。而在人的一生中,其實真正地幸福,往往是最實在的,而最實在的人們卻往往視而不見。
長在村里老家的土柚子樹,屋邊田角,院前嶺後,籬園池邊,林間溪旁,多是天然生,自然長,不用怎麼打理,也能年年掛果。老家的土柚子,不僅隨處可見,還唾手可得。農村人是不小氣的,旁人採摘柚子是可以的,只要不浪費造孽,一樹刨光。尤其是長在小路邊上的柚子樹,如果有路人經過,柚子樹既能夠乘涼,又能摘柚子解饞,想想還真的很不錯。土柚子飽經風霜卻堅韌頑強,它碩果滿枝卻默默無聞,它時刻都在裝點綠化着老家,為老家傾儘自己的所有。
你看,滿滿當當的土柚子是不是很誘人?離得更近些,你會發現,成熟的土柚子外面顏色黃燦燦的,但它表皮上面不會像橘子一樣皺巴巴的。老家的土柚子,一般在每年的農曆八月十五左右成熟,是中秋節的應景水果,因外形渾圓,象徵團圓之意。皮厚耐藏,一般可存放三個月而不失香味,有「天然水果罐頭」美譽。可那飽滿沉甸甸且色香味俱全的土柚子,常常讓我想起那純真又苦澀的童年。
我們童年的那個年代,孩子們常常半飢餓狀態。那時候的我,諸如砍柴放牛等農活,最開心的是能找到一棵掛有柚子的柚子樹,因為能摘土柚子充飢。老家的大山賜給山娃娃最多的是土柚子,一群小夥伴,等安頓好牛群或農活工具,大孩子背着小口袋,七、八歲的孩子也跟着往衣服口袋摘。這時,村莊外的山崖、溝壑、河邊,成了孩子們摘食柚子的樂園。摘柚子不是易事,功夫就在摘上,柚子樹枝上的針刺,時時扎破人的裸露部位。經常有孩子流着淚回來!老家的土柚子多,可餓孩子更多。柚子半熟時,味道太酸澀,很少人會吃!可那年月,缺吃的我們,也是常有光顧。而熟透了的柚子,味道酸甜可口,至今忘不了!
土柚子渾身是寶,幾乎為我們奉獻自己的一切。
老家的土柚子營養豐富,藥用價值很高,是當地人們喜食的水果之一,也是老中醫公認的最具食療效益的水果。柚子皮厚,肉少,籽多,但清香,涼潤,多數甜中帶酸,中秋節後的果最好吃,但味苦性涼。
老家土柚子的花葉,也是一味良藥。老家土柚子的花,據當地老中醫說,在曬乾後有一定的輔助降低血壓的功能,因此對於一些高血壓的人群,如果適當食用,對輔助降低血壓方面有着積極的作用。干柚子花膳食能有效刺激腸道蠕動,促進糞便的形成、軟化大便,在緩解和預防便秘方面有着明顯的效果。而老家土柚子葉,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不濃也不烈,是一股淡淡的清香,細細一聞,沁人心脾。柚子葉加水煮熱之後,它的香味更會飄滿整座屋子。若用柚子葉洗澡,人的身體上會充斥着它那種特有的香味。老家的人們,還把柚子葉曬乾後切成絲狀直接泡水喝,能起到補充營養,促進身體代謝,以及減肥瘦身、排毒養顏等多種功效。
土柚子的皮,能清熱化痰止咳,同時可理氣、清腸胃,人們常常把柚子皮做成蜂蜜柚子茶來使用,喝後對美容養顏效果較佳,同時也可以補充維生素的,對咽喉疼痛,咳嗽等均有調理的作用,土柚子還可加工,加工後就是一款具有化痰止咳的良藥。當然土柚子屬於偏寒性的水果,不宜一次性貪喝。另外,用土柚子皮煎湯,可以解毒消腫,治療風濕與腸炎,可以外用,也可內服,還有其他功效。
土柚子樹的主幹用途也廣,材質細膩堅硬,雖算不上珍貴木材,做大家具也不太合適,但做小件擺設卻是不錯的選擇。土柚子樹剩下的殘枝枯葉,老家人多用它作為柴火,為人們發光取暖,燒水做飯。土柚子樹,總是踏踏實實,任勞任怨,傾情付出,不求回報,一如老家的父老鄉親。
我對老家的土柚子一貫有着很深的情結。它質樸本真,不與艷嬌的蘋果香梨等爭寵,它傲然地的挺立老家的山山水水,即使是在荒廢的村舍旁,果實熟得快要枯黃掉落下來,沒人要,或是讓時下留守的村民用土柚子切開拿去餵家畜,你也毫無怨言。在我們老家,柚子的「柚」和庇佑的「佑」同音,柚子即佑子,被家鄉人認為有吉祥的寓意。過年或中秋節的時候吃柚子象徵着團團圓圓,金玉滿堂,柚又和「有」諧音,是「大柚」大有的意思,除去霉運帶來第二年好運勢。長大後,每每嘗到老家的土柚子,對於出門在外打拚的我,不只是柚子味道,而是鄉愁的滋味!
據資料上說,現如今我們吃到的柚子,大多都是從土柚子變種來的,它們塊頭大品相好,無土柚子的酸但很甜。而在老家的土柚子樹,它結出的柚子,圓滾滾的,胖乎乎的,有排球一般的大小。土柚子咬下去有明顯的爆漿感,入口是一絲苦,然後苦馬上消失,隨之而來的是酸,然後是談談的甜,同時有濃濃的香氣襲來,最後嚼完咽下去,留在嘴裡的是微微的苦味,能持續很久的微苦,讓人回味無窮,比品嘗如今市場上購買的柚子時,僅僅停留在嘴邊的酸甜膩的味道,要舒服多了,格外舒坦。每每這時,我腦海都會湧現一種奇思妙想:這種複雜的又豐滿的咀嚼,漫長又滿滿的餘味,加上這種特別的口感,放到專業品酒會上,或賓館或宴會高端餐廳,會是一種怎樣的備受推崇?浪漫又昂貴的葡萄酒、雞尾酒等之類的奢侈品,不是有着同樣的追求麼?
可是遺憾的很,老家的土柚子,因為沒有明顯的甜,長得也不好看,它常常淪落到十塊錢三四個。即便如此,依然購買者不多。據說,由此它還落了個笨柚子的綽號與名聲。看來,小時候我青梅竹馬的老家土柚子,竟與我同病相憐。我心裡憤憤地替老家土柚子鳴不平。
如今,摘土柚子的那些個童年,在老家那些個村子裡,已成為永遠的記憶,那些長土柚子的地方,現在也已經大部分荒蕪,或者變成了平坦鄉道,或是濃密樹林。現在城裡的那些孩子,恐怕享受不到我們童年的那種樂趣,土柚子對現在的孩子也沒有那樣大的吸引力。[1]
作者簡介
鄧才升,江西省萍鄉市蘆溪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