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頭的心事(馬以讓)
作品欣賞
老郭頭的心事
深夜，老郭頭在自家的小院裡轉來轉去。嘴裡還不時地嘟嘟囔囔自言自語：「真討厭，天天冷颼颼的，叫人咋活啊？」
正在睡夢中的秋生，聽到爹的聲音，一骨碌爬了起來。對着窗戶朝外喊：「爹，咋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陪您去看醫生？」
「我又沒病，看什麼醫生？」老郭頭不耐煩地吼了一句，回屋去了。
小院蓋有一套兩層小樓，雖說面積不大，可傾注着老郭頭畢生的心血。秋生住在底層，夜裡不止一次地看到爹在小院裡走來走去。他推了一把躺在身邊的媳婦麗麗，麗麗迷迷糊糊地說：「你怎麼還沒睡啊？」
秋生說：「麗麗，你發現沒有，入冬以來，咱爹總是嚷嚷着冷，會不會生病了？」
麗麗清醒了一會兒，說：「我看不會吧，也許是真的冷。」
麗麗接着說：「爹房間裡用的是幾年前的舊空調，制熱效果不好，你明天去城裡買台新的裝上。等到星期天，我再去專賣店買一件新羽絨服給爹穿上，這樣，興許爹就不冷了。」
秋生聽了麗麗的一席話，心裡暖暖的。一翻身將麗麗緊緊地摟在懷裡，動情地說：「你真是個賢惠的媳婦，這輩子秋生給你做牛做馬也值了！」
麗麗在丈夫的身上狠狠地擰了一下說：「你說清楚，是誰給誰做牛做馬？」小兩口打情罵俏一番，嘰嘰嘎嘎地親熱起來……
秋生六歲沒了娘，是老郭頭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成人。二十多年來，老郭頭為了這個家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去年，老郭頭又給秋生娶了媳婦麗麗。使原本冷冷清清的家增添了不少歡聲笑語。
第二天一大早，秋生就進城買來了新空調。他一邊看着師傅們給爹的房間裝空調，一邊想着麗麗說的話「爹一輩子不容易，要好好地讓他安度晚年。」
哪知，爹進門一看急眼了。說：「你們這是幹什麼呀？」
秋生急忙說：「爹，您不是老說冷嗎？我給您房間裝了一台新空調，麗麗說星期天去給您買一件新羽絨服，您就暖暖和和地過冬吧！」沒等秋生把話說完，老郭頭一跺腳朝門外走去。
看着爹的背影，秋生覺着不對勁，轉身回到屋對麗麗說：「我覺着爹還是不對勁啊？」
麗麗也納悶地問：「這是哪裡不對勁啊？」
秋生說：「師傅正給爹房間裝空調，我原本想着給爹個驚喜，可爹知道後，反而一跺腳走了，還一個勁地搖頭。」
麗麗想了一會說：「咱爹和貴明叔說得來，經常一塊聊天，你去問問他，興許能知道個所以然。」
秋生聽了麗麗的話，知道貴明叔好喝酒，就帶了一瓶「紅星二鍋頭」，又拐到超市買了一包「醬牛肉」。
秋生來到貴明叔家，首先打開酒倒上一杯說：「貴明叔，先嘗嘗酒。」
貴明叔已經幾天沒喝酒了，饞得要命。看見酒二話沒說就端起來，一咕咚喝了下去，瞬間臉上潮紅起來。
貴明叔放下酒杯，叨了一口醬牛肉，看着秋生說：「你小子找叔有啥事直說吧！」
秋生就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貴明叔對着秋生髮起了牢躁，說：「你小子還好意思說啊？那年冬天，你也喊鬧着冷，而你爹不是給你買一件衣服穿上就完事了，而是想方設法給你娶了媳婦。」貴明叔端起酒杯又喝了幾口，喘了口氣接着說：「到如今，你兩口子倒是熱乎了，反而不知道你爹的冷了！」貴明叔的一番話說得秋生茅塞頓開。
秋生顧不得往下再問，轉身就往家跑。一進門，緊緊地抱住媳婦問：「麗麗，你冷不冷？」
麗麗在秋生的懷裡撒嬌地說：「有你抱着俺，再冷心裡也是熱的。」
秋生說：「那就對了，爹是想找老伴了，可在咱面前不好意思開口啊！」
麗麗恍然大悟，說：「原來爹一直說冷是在暗示咱們啊？」
小兩口抱着大笑了起來。
麗麗說：「有了，俺娘家隔壁王嬸，去年死了丈夫，無兒無女、沒依沒靠，也想找個老伴相依度晚年。」
麗麗說着騎上電動車就走。邊走邊對秋生說：「你讓爹收拾收拾，我去把王嬸叫來'相親』，一準成。」
麗麗剛走，老郭頭從外面回來了。
秋生說：「爹，您回來得正好，一會有客人來，您收拾一下。」
老郭頭問：「啥客人來，還得收拾收拾？」
秋生說：「是麗麗娘家隔壁王嬸。」
老郭頭莫名其妙地問：「她來幹什麼？」
秋生抬起頭看了看爹說：「跟您相親啊！」
老郭頭一聽，臉色一下子變紅了。問：「你和麗麗都同意？」
「只要您幸福，俺倆就同意！」秋生笑着說。
瞬間，老郭頭精神抖擻。急忙進屋洗刷了一番，換了一身新衣服，又到超市買來了一些瓜籽、糖塊、香蕉、橘子放在了客廳。
半晌功夫，麗麗帶着王嬸來了。
王嬸一進門就樓上樓下、整個小院看了個遍。回到客廳，面帶滿意的笑容說：「老郭，你真行啊，這小院建得滿時尚的！」
老郭頭連忙給王嬸倒茶，遞水果，笑得滿臉溝壑樂開了花……
秋生和麗麗對視了一下，不約而同地喊：「爹，還冷不冷？」
老郭頭眯縫着眼，滿嘴像炮竹一樣，嘣出一連串的「不冷不冷不冷……」
作者簡介
馬以讓，河北省邯鄲市作協會員、廣平縣作協副主席兼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