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蘿金海情歌(楊宇)
作品欣賞
菠蘿金海情歌
又起霧了。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菠蘿金海霧氣瀰漫。這霧也怪,像是約好了似的全都往低谷裡面飄。因此,站在菠蘿金海觀景台高處眺望,只見白茫茫的霧霾像一條條白水河,在山谷之間繞來繞去地流淌,高處反而青山翠嶺,偶露崢嶸,成了極好看的一幅畫。
站在菠蘿金海觀景台高處眺望的菊香和蘭芳,她們兩人並不是欣賞風景,而是在眺望從縣城過來的那條路,有沒有車輛過來。
她們等待一個人,或者說幾個人。
菠蘿金海不是海,更不是歐洲著名旅遊勝地波羅的海。它是石汶縣界曲鎮的菠蘿生產基地。這基地有多大?菊香和蘭芳說不出個準確數字;有人說有5個澳門面積那麼大,她們知道這只是一種比擬,當不得真。那為什麼把這裡叫成「菠蘿金海」呢?據說這裡是磚紅壤土,陽光好,雨水足,適宜菠蘿生長,這些年來縣裡、鎮裡大力扶持村民種植菠蘿,逐漸形成了集團化菠蘿生產基地,不僅菠蘿產量占全國產量一半,基地也成了壯美的景觀地帶。有一年,一個經濟學家到此參觀,看着成熟後遍地金黃的菠蘿園,嘆為觀止地說「這是菠蘿金海啊」,後來人們也就把這裡叫成了菠蘿金海。
菊香今年24歲,在吉林大學珠海分校畢業後,先是在珠海的珠港機場管理有限公司安檢站工作,幹了一年多後,覺得自已不適應嚴謹而又按部就班的崗位,就辭職回到家鄉石汶幫她媽打工,或者說,母女倆共同創業。
蘭芳是菊香在村裡的相攜姐妹,讀了財貿中專後因為找不到適合的工作,也來幫菊香她媽打工。
菊香她媽是個不簡單的女人,用有些過時的話說,她是個女強人。菊香她媽叫莫莉妹,今年46歲,原是界曲鎮仙台大隊黨支部書記,工作風風火火,頗有成績,曾經當選過省的黨代表。在大家都以為她仕途有望之時,她在40歲那年辭職回家,和菊香她爸一起經營承包大隊的200多畝菠蘿園地,邊種植菠蘿邊從事菠蘿推廣銷售,經過幾年艱苦打拚,現在不僅成了菠蘿金海的菠蘿種植大戶,還擁有一個占地10多畝的菠蘿推廣銷售站,正式名稱是「菠蘿金海集團有限公司」。菊香她媽就這樣華麗轉身,從原先的大隊書記,變成了遠近聞名的菠蘿女皇。不過菊香她媽不讓人叫她女皇,因此人們就只稱她「莫董事長」。
按道理說,菊香她媽是「菠蘿金海集團公司」的董事長,那菊香她爸就是總經理了?不是。菊香她媽身兼二職,既是公司的董事長又是總經理。這並不是她專職攬權,而是因為菊香她爸不在了。菊香讀大二的時候,她爸因為跟隨菠蘿北調卡車出貨東北,途中出了車禍,受傷不治,去世了。這也算是菊香辭工回家的一個主要原因吧!
菊香是獨生女。她爸去世後,曾聽村里人背地裡說,她和母親都是母孤寒女也孤寒。「孤寒」是石汶話,說的是父母去世後遺下的孤寡孩子。菊香聽了後不在意,認為父親去世時自已已經成年,算啥個「孤寒」?況且,「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是常有的事,讓她攤上了有什麼辦法?不過有時候,她想想也覺得有些奇怪:是啊,好像她媽也像那些人說的那樣是孤寡女,沒親沒戚;她媽是從花林村嫁過來的,但從她記事時起,她就沒見過她媽在花林村娘家有什麼親人,既沒有外公、外婆,也沒有叔伯嬸娘來往。菊香曾經問她媽說,我外公外婆他們在哪裡啊?她媽沒好氣地說:「你問我,我問誰?」菊香聽得出,她媽話里有辛酸味,此後就不再問她媽了。
這時一輛白色的越野車在那頭出再了,一會就到了觀景台前。菊香記得陳帥說他們開的是白色越野車,就高興地站起來,要和蘭芳迎上前去。只是車上下來的並不是陳帥他們,而是幾個帥哥亮女,嘻嘻哈哈地問菊香和蘭芳說,這裡就是菠蘿金海的觀景台吧?然後就忙着去登高望遠,自拍互拍。
菊香從珠海回家後在她媽的公司當市場總監,主要負責菠蘿的網站銷售、推廣和客戶的前期聯絡,蘭芳配合她工作。菊香學的是計算機和傳媒專業,工作起來適心應手,很得她媽的寵愛。菊香她媽愛唱雷州歌,她從小到大可以說是在她媽的雷歌聲中長大的。比如她媽教她唱:
牽個牛仔角欹欹,牽去田頭塍尾飼。
過路人問幾錢買,唱歌博來不討錢。
又比如她媽經常在坡園裡勞作時唱:
吃飯脹脹去拾歌,拾着十籃九籮歌,
回到半路開口唱,歌都無條空空籮。
因此菊香雖然不像她媽那樣隨口就唱雷歌,但能唱,也能編,還把她編的雷歌放上網站招商引客。比如:
菠蘿金海碧波盪,地香果甜吐芬芳,
阿哥有心到我處,請到石汶來品嘗。
又比如:
阿妹邀請情意重,哥來石汶尋芳香,
妹既種果也銷售,哥來幫忙妹心甜。
實話實主,菊香如此這般有點迎賓小姐兼姜太公釣魚味道。只是人啊,有時候心到,情也就到了。比如遠在美國那邊的莫陳帥,偶然一個機會瀏覽到菊香的網站,先是被她的雷州歌所吸引,而後又被她的嬌美所魅惑,一來二去,就和她談了戀愛。
莫陳帥今年26歲,是他爺爺他奶奶移民美國舊金山後出生的。他爺爺是舊金山一家大型超市的董事長,他爸他媽在舊金山某個華語學校當教師。他大學畢業後,不想象他爸他媽那樣當教師,就跟他爺爺一起從事商業,隨後在網絡銷售平台上認識了菊香,不久兩人雙雙墜入情網。原本說好了的,他和他爸他媽一起回國,見一見菊香和她媽,算是回來相親。但臨到準備啟程時,他爸他媽有事走不開,他爺爺就說那我和你奶奶陪你回國一趟吧,一來我和你奶奶當年當知青時,曾在石汶縣界曲鎮附近的花林村插隊,是這輩子最為魂牽夢繞的地方,早就想舊地重遊一回的了;二來聽你老是搗鼓說,石汶的菠蘿金海如何如何,也就想去考察一下,看能不能在那裡尋合作夥伴投資辦廠,也算是回饋當年失落在那裡的青春時光吧?三呢,你爸你媽既然沒有時間回國相親,我和你奶奶眼光也不差,就讓我和你奶奶代勞,我們滿意未來的孫媳婦了,那你爸你媽自然也會同意的了。
莫陳帥他爸他媽聽了都點頭稱是。於是三人不久後啟程,從舊金山轉道日本千葉機場,再飛抵廣州。
又一輛白色越野車來到了菠蘿金海的觀景台,菊香和蘭芳正想走上前看是不是「舊金山帥」的時候,又一次讓她們失望了:從車上下來往觀景台走的兩對青年男女,好像說他們是從海南那邊過來的,說這幾天霧氣大,瓊州海峽停航了幾天,海口那邊的車輛滯留了一萬多輛,他們今早從海口那邊過來時,在臨近安海碼頭的海面看到有兩艘輪船相撞,4人落水救起了3個,另外一個還在搜尋當中------菊香聽了之後就有些揪心,心想「舊金山帥」微信上說,他們先開車到三亞轉悠幾天,再倒回石汶來會她「菠蘿金菊」的。
因為除了微信和視頻,兩人並沒有真正見過面。「舊金山帥」和「菠蘿金菊」是兩人約定見面時的暗號,有點「特務」接頭的意趣。
其實,讓菊香和蘭芳在觀景台望穿秋水的時候,「舊金山帥」正陪着他爺爺和他奶奶,在花林村轉來轉去地找人。
「舊金山帥」他爺爺和他奶奶到花林村雖是舊地重遊,也可說這時候是錦衣還鄉,但他們不想張揚,只悄悄地找一個人。他們要找的這個人,跟他們當年不好對外敘說的那場風花雪月事有關。當然了,他們曾經的風花雪月,孫子「舊金山帥」這時一點也不知曉。
「舊金山帥」他爺爺叫莫喬丹,他奶奶叫尹曉霞。兩人都是當年從廣州下鄉到花林大隊農場的知青。尹曉霞爸媽是廣州港務局工人,出身根正苗紅,但莫喬丹卻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因為他爸是國民黨部隊的一個營長,叫莫秋之,國民黨從廣州潰退台灣時被裹挾去了台灣,後來又去了美國,出走那年來不及帶上他和他媽,無奈地丟下了他孤兒寡母倆。
當年的花林大隊農場,包括從石汶縣城下來的,共有30多名知青。農場以種甘蔗、菠蘿和香茅為主,知青在農場過的是集體生活,集體出工割香茅、收菠蘿、種甘蔗,集體在飯堂開飯,還經常搞各種文娛活動。那時候的尹曉霞長得嬌美,不僅是知青中的一朵花,還因為她性格活潑能歌善舞,成了男知青和花林村年輕後生暗戀的夢中情人。莫喬丹也長得白皙帥氣,還愛好文學,曾經模仿着寫過雷州歌給尹曉霞演唱,一首是:
菠蘿個個金亮亮,園裡傳來歌聲歡,
摘個菠蘿笑幾回,歡歌條條唱不完。
又一首是:
春潮滾滾驅寒意,萬馬奔騰動天地,
月下送肥汗如雨,歌聲滿園催雞啼。
要不是出身問題,莫喬丹也應是女知青青睞的對象。那時候大隊和公社有個規定,不准男女知青談情說愛,一旦發現輕則找去談話教育,重則開會批判;要是發生知青有男女關係至女方懷孕,不僅立案調查追究責任,還被視為另類之人,入團入黨不可能,招工回城更是沒指望。但感情之事怎能「規定」得了啊?莫喬丹和尹曉霞就偏偏在情愫初長時碰撞出了情感的火花,談起了戀愛。
情到深處人自迷。那年夏天,有一天莫喬丹和尹曉霞兩人到一塊僻靜的甘蔗園去鋤草,臨近中午時日頭有些毒,便到園邊的油加利樹林去歇息。莫喬丹聽尹曉霞說口喝,就偷偷跑到附近菠菜園去擰了一個熟了的菠蘿果回來,沒法削皮就用拳頭砸了後撕開來讓尹曉霞吃。許是渴了,也餓了,尹曉霞吃多了些,一會肚子就絞疼起來。兩人不敢這時候收工回去,尹曉霞就捧着肚子呻吟,莫喬丹在一旁看着焦急。過了一會,尹曉霞對他說,你幫我揉揉肚子嘛!莫喬丹就幫她揉,揉了一會,她肚子不疼了,但她還是讓他揉,揉着、揉着,兩人控制不住,就像夏娃受蛇的誘惑那樣偷吃了禁果。有些事,人們往往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這樣,不久尹曉霞就不可避免地懷了孕。
偏偏這一年開始有知青招工回城,大隊農場已經走了好幾個知青。在這骨節眼上,要是尹曉霞懷孕的事東窗事發,那兩人就都沒指望招工了。尹曉霞覺得她出身好沒多大關係,大不了多熬一兩年就可以招工回城的,莫喬丹就慘了,肯定沒機會招工回城了。兩人進退兩難中商量對策,尹曉霞提出她和莫喬丹分手,然後和大隊書記的兒子林景山談戀愛,說林景山多次對她表達過愛慕之情,只是她懶得理他罷了。尹曉霞說,我去和林景山談戀愛嫁給他之後,你招工回城後我再和他離婚。莫喬丹雖然捨不得和尹曉霞分手,同時覺得這樣子利用林景山有些卑鄙。但尹曉霞說,這時候我們不能結婚,我更不能去打胎,除此之外你有什麼辦法? 就這樣,尹曉霞不久和林景山閃電式地談了戀愛結了婚,名正言順地生了一個女兒,起名林小妮。不久,莫喬丹順利招工回到了廣州。
莫喬丹招工回城不久,尹曉霞和林景山離了婚。林景山不同意讓林小妮跟她,因此她招工回城時,只好把林小妮留在了花林村。她臨走時,將莫喬丹他媽送的一隻玉手鐲,套在林小妮的小手腕上,對她說,你姓莫不姓林,你要她記住,我是你媽!
尹曉霞招工回城後,和莫喬丹結婚了。
幾十年就這麼過去了。歷史的煙雲,濃縮在莫喬丹和尹曉霞心底,成了兩人沒法解開的一個情結結。
是啊!這結,也許永遠也解不開了。
「舊金山帥」陪着他爺爺他奶奶在花林村轉來轉去,了解到的情況是:林景山父親因在大隊書記任上犯了許多事,被判刑入獄後死在了牢里,她母親也過世多年了;林景山和尹曉霞離婚後結了幾次婚又離過幾次婚,前些年因為經濟糾紛,殺了人,被判了無期徒刑-----他們問過村里幾個老人,當年尹曉霞生的女兒林小妮現在去向何方?都說,好像是嫁到仙台去了吧?
於是莫喬丹和尹曉霞只好心底嗟嘆,讓「舊金山帥」開車離開花林村,往「菠蘿金海」走。
「這輛車,應當是了吧?」菊香遐想中聽得蘭芳說,抬頭看時果然有一輛白色越野車來到了觀景台,車上下來的三個人微笑着走了過來。因為相互在視頻里見過多少有些面熟,上前用「暗語」招呼後,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握過手,「舊金山帥」給菊香介紹了他爺爺和他奶奶,他爺爺和他奶奶上下打量菊香後,笑着點了點頭,讓不好意思的菊香趕忙轉身拉過蘭芳介紹說:「這是我的相攜姐妹,網名『菠蘿金芳』」。
「看來,你們菠蘿金海全是靚女啊?」「舊金山帥」笑着說。
菊香指着一望無際的菠蘿園地說:「那當然了!你看這菠蘿金海遍地金果,真的美得很呢!我先帶你們走走看看,然後再回去看我媽吧?」「舊金山帥」說:「好啊!這裡的景色真美,我要多拍一些照片的。」他爺爺和他奶奶也笑着對菊香點點頭。
這時候,原先籠罩四野的白霧已經散去,只見成片的菠蘿園地,菠蘿棵棵翠玉抱擁金果綠球,遠望廣袤千里,青袍金氈鋪墊,連天的斑斕錦繡,隨山昂起伏,仿佛是印象派畫家梵高筆下激情塗抹的一幅巨大風景油畫;微風中,處處瀰漫着一種清雅的芳香-----「舊金山帥」不停地按動相機快門,拍了一張又一張美景,也給菊香和蘭芳拍了許多照片。他爺爺和他奶奶非常感嘆和讚美菠蘿金海的寬廣壯麗,也時不時地盯着菊香微笑。菊香讀懂「舊金山帥」他爺爺和他奶奶的目光,羞澀地回個笑臉,讓「舊金山帥」在旁邊看着,就想起徐志摩的詩: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在觀景台上坐下來後,擺弄相機的「舊金山帥」笑着對菊香說:「我光在網上讀你們編的雷州歌,還沒有聽你們唱過,你們就唱幾首雷歌讓我和我爺爺我奶奶都一起聽聽好不好?我爺爺和我奶奶都是當年在你們石汶下鄉的知青,經常和我說過,你們雷歌好聽呢!」
菊香看「舊金山帥」他爺爺和他奶奶專注地盯着自已看,有些不好意思,就用手指點了點蘭芳。蘭芳心領意會,清了清喉嚨唱了起來:
今日吃個果香香,回到宅邊涎水芳,
吃是哥的豐收果,回家叫門聲更甜。
「舊金山帥」拍了一張蘭芳唱歌的照片後說:「真是人美歌也美呢!再唱一首好不好?」
蘭芳也不推辭,又唱了一首:
菠蘿園裡歌聲響,菠蘿個個甜又香,
摘一個來托不起,彎腰腳垂笑開顏。
「舊金山帥」他爺爺和奶奶聽了後都鼓了掌。在「舊金山帥」鼓着讓蘭芳再唱的時候,菊香笑着對他爺爺和他奶奶說:「我們該去看我媽了吧?你們說好了一早過來的,現在都這個時候了,怕我媽有些心急了呢!」
「舊金山帥」他爺爺笑着說:「是啊!我們有些事情耽擱了。那我們現在就去看你媽吧?」
下了觀景台後,菊香又帶「舊金山帥」他們參觀了縣裡每年4月份舉辦「菠蘿金海菠蘿節」的主會場,介紹了歷屆菠蘿節的盛況。「舊金山帥」他爺爺聽了後笑着對他說:「那我們明年或是什麼時候,再回國來參加石汶的菠蘿節嘛!」「舊金山帥」聽了後,看着菊香開心地笑了。
果然,到了儒雅樓時,快人快語的菊香她媽,在門前有個碩大金色菠蘿雕塑的「儒雅酒家」,握着「舊金山帥」他爺爺和他奶奶的手說:「你們咋這個時候才到啊?看電視裡放新聞,說霧大瓊州海峽停航,還說今早發生了撞船事故,我真為擔心你們呢!」
「舊金山帥」他爺爺說:「沒事。我們有些事先去了花林村,耽擱了時間,不好意思了啊?」
在接風餐會上,菊香她媽簡明扼要地介紹了菠蘿金海的菠蘿種植基地和「菠蘿金海集團公司」的情況。「舊金山帥」他爺爺不時地說「不錯」、「很好」,他奶奶則仔細地盯着菊香她媽看,像是要看出些什麼來。在菊香她媽不停地給她和莫喬丹挾菜的時候,她注意到菊香她媽右手腕上帶有一隻翠綠玉鐲,幾次暗中端詳之後,忍不住問菊香她媽說:「你這隻玉鐲真好看啊!那裡買的?能褪出來給我看一看嗎?」菊香她媽說:「不是買的,是我媽那年送給我的。」說了後將玉鐲褪出,遞了過來。
「舊金山帥」他奶奶尹曉霞接過玉鐲,翻來覆去地仔細看,又讓「舊金山帥」他爺爺莫喬丹湊過來看,邊看邊激動地說:「找到了,真的找到了啊!」「舊金山帥」他爺爺莫喬丹接過玉鐲,掏出隨身帶的放大鏡對着一個地方仔細看了後,也說:「真的呢!真的找到了呢!」
旁邊的「舊金山帥」正和菊香和蘭芳倆悄悄地說些什麼,沒有注意到這邊的舉動。倒是菊香她媽莫莉妹有些莫明其妙,不知道他們兩人為啥對她的玉鐲感興趣,他們又真的找到什麼了?
「舊金山帥」他爺爺莫喬丹邊看玉鐲,邊對菊香她媽莫莉妹說:「我們能單獨和你說些事情嗎?」
菊香她媽莫莉妹以為他們要說的,是菊香和陳帥談戀愛的事,因為事先菊香和她說過這事的,於是就轉過身對菊香說:「阿香,你是不是帶陳帥先去我們公司看一看啊?」菊香猜想,雙方家長也許要商量些什麼,就說「好啊!」然後三人就笑着走了出去,還隨手關上了雅間的門。
看着女兒和陳帥的背影,菊香她媽脫口而出說:「我覺得你們孫子陳帥,和我女兒菊香,是挺般配的一對呢!」
莫喬丹說:「孩子,怕這事不成了啊!」
菊香她媽一時愕然。
尹曉霞顫抖着聲音對她說:「小妮!林小妮!幾十年了,媽終於找到你了啊!」
「小妮」是菊香她媽莫莉妹的小名,不過除了她,現在幾乎沒有人知道她小時候叫這名字的。因此,聽尹曉霞這樣子叫她,她愕然中有些驚呆,便怔怔地看了尹曉霞,又看了看莫喬丹。
「小妮!我是你媽,叫尹曉霞。這是你爸,叫莫喬丹。我們都是當年下鄉到花林村的知青----」說了後便眼淚盈眶,忍不住起身走過去抱着莫莉妹哭了起來。
莫莉妹站起身,驚訝得一身顫動,邊想推開尹曉霞,邊語不成句地說:「你是------我媽?這是-------怎麼-------回事啊?」
莫喬丹也站了起來,帶着歉意對莫莉妹,說起了當年他和尹曉霞知青歲月的往事,接着說,這玉鐲是我爸送給我媽的結婚禮物,我媽那年知道我和你媽談戀愛,就讓我把這玉鐲轉送給你媽,你媽離開你那年又將它留給了你,好有朝一日你們母女能夠相認。果真蒼天有情人間也有義,不枉你媽幾十年來的惦念,現在終於讓我們找到你了。你也許沒有注意到,這玉鐲上有微雕「秋之芳華」4個字,「秋之」是我爸也就是你爺爺的名字,「芳華」是我媽也就是你奶奶的名字啊!
莫喬丹說了後走過去,將放大鏡對着玉鐲上的「秋之芳華」4個字放大給莫莉妹看。
莫莉妹看清楚後,驚訝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尹曉霞說:「小妮,我的孩子!我離開你時你才一歲多,我把玉鐲套進你小手腕時,和你說過你姓莫不姓林,媽是不得已才離開你的,媽有一天會回來找你的----」說到這裡後,尹曉霞再也說不下去,再次抱緊莫莉妹鳴鳴地哭了起來-----這時候,莫莉妹似乎明白了事情的彎彎繞繞,眼淚也盈眶而出,叫了一聲「媽」之後,緊緊地抱住尹曉霞放聲大哭起來----
兩年後,菠蘿金海又迎來了遍地金黃翠玉的初夏。在縣政府舉辦「菠蘿金海菠蘿節」的同時,一個集菠蘿種植、銷售、觀光、旅遊、生產罐頭和加工提取藥用菠蘿酶為一體的大型聯合企業——「菠蘿金海秋之芳華集團有限公司」,也由縣領導主持舉行了掛牌儀式,該集團公司董事長莫喬丹和總經理莫莉妹,先後在儀式上致詞。
也就在這天晚上,兩對新人在石汶縣城最為豪華的「海灣大酒店」,同場舉行了盛大的婚禮晚會。這兩對新人,一對是「菠蘿金菊」和「紐約湯姆」,一對是「菠蘿金芳」和「舊金山帥」。想來,讀過此文的讀者應當知曉其中三人是誰了,需要說明的只是「紐約湯姆」:他是陳帥介紹給他妹菊香認識後,兩人談了戀愛的美國同學,家在紐約,名字叫湯姆·喬布斯。[1]
作者簡介
楊宇,中國散文學會會員,珠海市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