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蔥花面,深植入夢的味道(程相莉)

蔥花面,深植入夢的味道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追蔥花面,深植入夢的味道》中國當代作家程相莉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蔥花面,深植入夢的味道

每年這個季節,總是難逃感冒一劫。 晚上,胡亂吃了幾口飯,收拾完家務,勉強給孩子讀了一會兒書,便早早睡了。

迷迷糊糊中,卻聽到母親叫我:「小莉,又不美(生病)了吧,起來吃碗蔥花面就好了,剛做好的,趁熱吃。」我連忙坐起,看到母親端着碗面,微笑着坐在床邊。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母親卻不見了。我想喊,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情急之下,猛然醒來。微弱的夜燈燈光中,看看身邊熟睡的孩子,和對面床上發出均勻呼吸聲的婆婆,拭了拭滿臉的淚,才知道原來是南柯一夢。

我復又躺下,睡意全無,淚水無聲地滑落,打濕了枕頭和被角。往事在腦海中,決了堤般奔涌而來。

小時候家貧,沉默寡言的父親總是起早貪黑披星戴月的在田裡勞作,勤儉節約的母親,為了使每年繳完公糧後剩下的糧食能支撐到來年夏季,總是精打細算地過日子。春季挖野菜,夏季采野果,秋季則曬幾袋芝麻葉和紅薯干,來貼補主糧的不足。

那時候,生活拮据,我又體弱,每次一生病,便躺在西屋床上,不說話,也吃不下飯。母親心疼我,便到東屋廚房內(連屋灶)擇兩棵蔥,切一小撮薑絲,只聽得「刺啦」聲伴隨着鍋鏟翻炒的聲音,蔥姜那濃郁的香味便飄到西屋,刺激着我的味蕾。不一會兒,一碗香噴噴的蔥花面便做好了。母親剛把面放在床頭的那張小桌子上,我便爬起來,也顧不得熱,邊吹邊「吸吸溜溜」地一掃而光,現在想來那時肯定是狼吞虎咽饞相十足,而母親則一個勁兒地說:「慢點吃,別燙着,又沒人跟你爭。」吃完面,蓋上棉被睡一覺,出點汗,病便好了。

那年月,除了來客人,平時難得吃一次好面麵條。吃膩了紅薯干、花卷饃和芝麻葉黃豆麵條,我的饞癮便來了,心裡酥癢,口水直流。

於是,我又「病」了,要吃飯時,我躺在床上,捂着肚子「嗷嗷」叫:「媽,我着涼了,肚子疼,不想吃飯。」母親焦急地來至床邊,習慣地摸摸我的額頭,便明白了,但慈愛的母親並未拆穿我,每次都如期給我端來一碗「竄香竄香」的蔥花面.....

童年的生活,雖貧苦卻充滿歡樂。蔥花面的味道,和母親的愛,瀰漫溫暖着我整個童年。

初中以後,我家的生活逐漸好起來,經濟雖不十分寬裕,但母親也不再為了吃而發愁。那時我在學校食宿,每周才回去一次。剛上學那會兒,我像出了牢籠的小鳥一樣歡快,家以外的世界那麼新鮮。或許那時已有些許叛逆,總想着自己已經長大,不再需要父母近乎限制的呵護。

一段時間後,我迷上了讀書。總是把父親給我的零用錢和糧票省下來換了錢買書,每餐只吃一個饅頭喝點開水。以至於總是半夜餓醒,飢腸轆轆的我,望着窗外無邊的黑夜,開始拚命地期盼周末,拚命地想家想母親,想那碗蔥花面的味道......

青春如河,一路向前,轉眼到了十五歲。那年暑假,一向身體強健的父親突然中風暈倒。當時一家五口就靠父親和家裡的幾畝地,父親的這一病,家裡的頂樑柱便轟然倒塌。為了給父親看病,不僅花光了家裡的一點點積蓄還欠了外債。就連以後每個月的藥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望着無助的母親,和年幼的弟妹,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責任義務。心想:父親病了,我是家裡的老大,我得把家庭的重擔挑起來。 於是,父親病情穩定出院以後,我不顧父親的反對和母親的眼淚,毅然決然地跟着同村的姐妹南下......

離家的日子,我像失去根的秧苗,如浮萍遊蕩。陌生的臉孔,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味道,還有各種美味的風味小吃,可我唯獨喜歡吃麵。想家時,便去老鄉開的餐館吃一碗麵,要求多放點蔥花,可無論怎麼咂摸品味,都吃不出童年的回憶和媽媽做的味道。或是異地他鄉,水土不服,抑或是我想念的其實是母親的愛。所謂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我的家不在這裡,父母也不在這裡,甚至這裡的陽光都沒有家裡的明媚,月亮也沒有家裡的有情。自然,這裡的所有美味,也不能滋養於我的心。

嘗盡人情冷暖的我,更加想念母親做的蔥花面的味道,與童年的那種盼如出一轍。思鄉的煎熬,美味的期盼日夜縈繞......

寒來暑往,時間如攥在手中的沙,一點一點悄然溜走。轉眼間,已在流水線上揮霍掉了三年光陰。由於長年熬夜勞累,正值花樣年華的我卻病了。

同村的姐妹勸我回家,等病看好了再去工作。可是我想到生病的父親和瘦弱的母親,還有正在讀書的弟妹,我說什麼也不回去。當時有些抑鬱的我幼稚地想:父親吃藥需要錢,我再回去不僅不能掙錢還要花錢,拿什麼給弟弟妹妹交學費。我就這樣撐幾年,幾年後只要家裡好了,我即使到了生命最後一刻也無怨無悔。

同村的姐妹看我不聽勸,便寫信把我的情況告訴了家人。父母得知我病了後,幾次寫信催我回家。一次次讀着滿紙淚漬的信,我都躲在床上,拉緊床簾,用被子蒙住頭,狠狠地抽泣。

拗不過父母,我辭工了。那是一個冬月的下午,凜冽的寒風中我回到了家,當時已經兩點多了。由於在廠里一直穿工裝,再加上那邊氣候溫暖,走時也沒買件棉衣,我凍得瑟瑟發抖。父親含着淚說:「回來就好。」母親趕緊給我找來棉衣,給火盆升了火讓我取暖。便去廚房為我做飯。

不一會兒,夢中的味道真真切切地撲鼻而來,母親端來一碗麵讓我吃了暖身子。捧着熱騰騰的飯碗,面上油光點點,湯里漂着蔥花薑絲,挑幾根送進口中,久違的味道載着濃濃的愛瞬間溫暖全身。抬頭,望望父母日漸蒼老的面容,齒間竟有一股隱隱的苦澀在口中瀰漫。

想起當初離家時,暗下決心,一定要闖出個樣子,一定要讓家裡好起來,讓父母欣慰,讓弟妹不再經受貧苦......可是,如今卻這般狼狽地歸來。思索間,忽覺得手中的碗沉重滾燙起來,碗內冒出的熱氣熏得我淚流滿面,再也禁不住,放下碗,奔進房間,關上房門,趴在床上失聲痛哭......

再後來,起伏,奔波,拼打,嫁人,母親的離去,一步步慢慢走着,成長着。當歲月磨平了年少時的躊躇滿志,心態也逐漸趨於平靜。十餘年來照顧老人孩子,迎合老人孩子的口味,千方百計變着花樣做飯,很長一段時間,竟然忘了那個夢......

此刻,在這深遠靜寂的黑夜裡,我似乎遇到了最真實的自己,這時我才明白:那並不是忘記,而是記憶太深刻,因為知道沒了母親,這世上便再也沒了那種美味,而不敢再想起。[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