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岛之夜(许清清)
作品欣赏
西岛之夜
西岛,位于三亚市西南,形似碧海中遨游的玳瑁。大海隔开了城市的尘嚣,把岛外小岛,围成一个海上桃园。夕阳收起了耀眼的光芒,把最后的温情揉碎在海面,铺成一道绚丽柔和的浮桥。游客退潮般从椰林、沙滩、牛王岭涌向码头,游船送走一天中最后一批喧嚣。海面吞没了残阳,只剩下余晖的光,勾勒出帆船摇曳的剪影。没有汽车的海岛归于宁静,我在还原了的时光里,走向“漫时光”海景民宿,做一天海岛的“住民”。
夜幕轻轻地笼罩了小岛,门前的路基从海水里高高筑起,浪花不时地飞上来打湿路面,内侧的小吃店灯火通明,海鲜、烤串,各种风味小吃的香气扑面而来。临海的民宿,有别于村里老房子的低矮沧桑,现代、舒适的民俗:“海风渔火”“栖岛”“西海”……贝壳、珊瑚石、礁石浓重的渔家元素装饰着墙面,亮起渔村开放别致的风景。集市上热带水果、蔬菜、海产品、居家用品、地方小吃琳琅满目。带着斗笠的人们,操着浓重的方言讨价还价、嬉笑调侃,渔村悠然闲适的黄昏上演别一番风情的烟火人间。
码头上有人在装卸货物,空气里弥漫着强烈的鱼虾腥味,站在那里回望,路边的灯火倒映在海水里,璀璨了一片神秘的海波。 渔村边,有一宽阔的潮间带,夜色里的海水失去了白天的深蓝、翠绿,暗黑和水银的色彩交替涌动,推出一排排的浪花扑向潮间带,醒目的白色在嶙峋的礁石间像追逐打闹的孩子奔跑嬉闹,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海风吹过脸颊,柔柔的凉,偶尔捎来一股海的腥味儿。
三层露天歌厅传来歌声:“渔家姑娘在海边,织呀么织渔网……”让我想起了早年的电影《海霞》,影片里人物的原型,正是西岛守卫边防的海岛女民兵,八姐妹炮手的雕塑正在不远处的路边。一代人的青春偶像,毛泽东主席为她们写下“飒飒爽英姿五尺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诗句。
一条长长的“L”形大坝,隔出一个避风港后伸向海的深处,港湾里泊着十几条渔船,结实的的缆绳系在岸边。坐在大坝的尽头,于一片汪洋中,感受海的奥妙与深沉,耳边只剩下风和海的声音。
夜色厚了起来,星辰寥落的天空,青蓝中混合着铅黑,可以看到天与海隐隐约约的界线,渔村的灯火逐渐变得稀疏,海波让一种无穷的伟力推动着,潜涛呜咽,在克制与爆发之间翻滚,它是大地血液的律动,深不可测的动能,比飞起的浪花更具摧枯拉朽的威力。远看如镜的海面却每时每刻都在凝聚、压抑,如喷发之前的岩浆,强烈的震撼与恐惧直穿心底。不由地想起那些奔腾的江河:钱塘江、亚马逊、怒江……亿万次的咆哮、跌荡,冲破一切艰难险阻,汇聚成浩瀚的隐忍、成熟,基因里携带着奔放、自由、愤怒,甚至是残暴和尚未开化的洪荒。不会因为夜的来临而沉睡,它的声音压抑在“呜——”与“哗——”之间,低沉却含着坚韧雄厚的穿透力,释放着载舟覆舟的无穷底气。人类的强大与狂妄,在它的面前如一粒灰尘般微不足道。
浓夜,没收了视觉的缭乱,天海之间混成一片墨汁般的漆黑。远处的航标灯明明灭灭,潮水涨了起来,扑在大坝和礁石上的浪花,是翻卷在夜色里的一团团洁白,也只有白色可以涵盖所有的光谱,五光十色的大自然,此刻只剩下这两种颜色衬托夜的幽秘。
不时地有船起锚,传来马达的声响,渔火远去,像夜空里的星。满载而归的喜悦里,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风险与艰辛。枕着涛声入眠,渔村在睡梦里安详,一望无际的南海之滨,又有多少警惕的眼睛!
天渐渐泛起了微光,墨汁般的海切出了天的际线。渐渐的,“墨汁”变成了“铅黑”与“水银”的轮番交替,向着岸边涌动而来,赶海的人们陆续从渔村、民宿里走了出来,手电筒的光,星星点点地洒落在礁石间、沙滩上。
往南是未曾开发的一片礁石海蚀地貌,也许曾几何时,这里曾有泥土,上面长满了树木青草,栖息着鸥鸟,海浪掠走了那些柔性物种,只剩下错落突兀的山石临险自居。庞大的礁群上,海水动力刻下的裂隙像纵横交错的伤痕;海水把山坡撕成90度的断层,断面上垂着零乱的根须;冲毁的坡地、横七竖八的灌木枯枝……满目原始的野性。千姿百态的白色珊瑚石,是来自大海深处的“移民”,唯独它们带着海的温柔,静静地堆积在海湾里;旁边一些船板的碎片、手指粗的铁钉蒙一层铁锈扭曲在期间;几只残破的鞋子……海水的巨力让人触目惊心。仰头望去,高高的山坡上长满了肆意的仙人掌,想起了那句歌词“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眼前的仙人掌并未生长于那个特定的柔情组合。面朝大海未必都是春暖花开,诗意的浪漫,永远都无法取代它背后真实的残酷。 海浪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扑在礁石上,激情相撞暴发海水最美的姿容,怒放的浪花,炫出晶莹剔透的洁白,卷起千堆雪的磅礴,美得那样惊心动魄。粉身碎骨的生命方式,前赴后继亿万年不屈不挠。
东方的天边,黑、灰、白、橘红交织在一起,上方的橘红放射型扩散,整个海面亮了起来,水银色里掺杂进丝丝金黄闪烁着若有若无的绿色,海岛迎来了新的一天。[1]
作者简介
许清清,女,1954年出生于河北省井陉县苍岩山镇胡家滩村,1974年就读于河北化工学校,毕业后留校工作至退休,现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