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紅衣衫(傳凌雲)
作品欣賞
記憶的紅衣衫
一襲紅裙從眼前一閃而過，棉布的質地穿出亭亭玉立的靚姿，瞬間印在了腦海，讓我想起了小時候，母親做的紅士林布衣衫。
還是在我上小學的時候，家裡很窮，姊妹又多，我又最小，就很少新衣服穿。一天突然就被母親告知，要帶我上街扯布做新衣服。一整天，我心裡踏實不下來，心早逃出了課堂，仿佛胸口有東西，就要流出來似的。
從家到街上二里多路 ，我連蹦帶跳，拉着母親的手毫不鬆開，似乎害怕她突然溜掉一樣。到了供銷合作社，我才知道她其實約了幾里外藺家壠的我老姑，一起上會買東西的。
她們在街上轉來轉去，從合作社的門口出來，又進去，反覆了好多次，幾回頭湊在一起商量，還把櫃檯上的布料摸了再摸，後又放下，最終決定給我扯幾尺最時興、最紅、最艷的紅士林布，做一件時新衣服。
母親從最貼身的衣服口袋里掏出布票，那包兒裹了一層又一層，帶着母親的體溫，那幾張毛鈔，總是數來數去，她和老姑再次磋商計算，好容易扯到了布料。此後幾天時間，母親熬夜飛針走線，我終於有了一件心愛的紅衫子。
穿上那件紅衣服，我的臉仿佛被衣服照得紅艷艷的。一整天的興奮，一整天的按捺不住，一整天的激動不已，我終於上完了最後一節課，在同學羨慕的眼神里，我體會到了鶴立雞群和木秀於林的感覺，這種優越感真是語言難以表達。在一群舊而又髒的衣服環繞中，我的新衣衫是那樣鮮艷奪目。
那時的電影不是在學校就是在大隊部放映，因為當時盛傳學校即將上演電影《紅孩兒》，所以，我在那一天就被班裡那些調皮的男生叫了一個外號：紅娃。我既害羞又沒法制止，「紅娃」就在我成長過程中伴隨了近兩年，同學們在叫我外號時，還追着喊，我左突右閃，躲避追逃的情形恍若眼前。那件紅衣服，也因此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抹不去的記憶。這段歲月和當年的貧困、飢餓，和父輩們的辛勞，攪纏在一起，凝固成一件紅艷艷的布衫，清晰地留存在記憶的深處。
每當我想起它，就想起了母親，想起小時候可愛的虛榮。我想，它是長年遠居故鄉的母親留給我徹骨的印象，也是我童年的最深的印記。現在穿上任何更漂亮的衣服，也無法找到那種自豪感，無法看到那些可愛的同窗，那些還在意我的小夥伴們，還有他們關切、羨慕的目光。
作者簡介
傳凌雲，筆名雲川兒，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渭南市作家協會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