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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衷情·當年萬里覓封侯

訴衷情·當年萬里覓封侯是宋代文學家陸游的詞作。此詞描寫了作者一生中最值得懷念的一段歲月,通過今昔對比,反映了一位愛國志士的坎坷經歷和不幸遭遇,表達了作者壯志未酬、報國無門的悲憤不平之情。上片開頭追憶作者昔日戎馬疆場的意氣風發,接寫當年宏願只能在夢中實現的失望;下片抒寫敵人尚未消滅而英雄卻已遲暮的感嘆。全詞格調蒼涼悲壯,語言明白曉暢,用典自然,不着痕跡,不加雕飾,如嘆如訴,有較強的藝術感染力。

  • 作品名稱 ;訴衷情·當年萬里覓封侯
  • 創作年代 ;南宋
  • 作品出處 ;《放翁詞
  • 文學體裁 ;詞
  • 作 者 ;陸游

目錄

作品原文

訴衷情⑴

當年萬里覓封侯⑵,匹馬戍梁州⑶。關河夢斷何處⑷?塵暗舊貂裘⑸。[1]

胡未滅⑹,鬢先秋⑺,淚空流。此生誰料,心在天山⑻,身老滄洲⑼。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訴衷情:詞牌名。

⑵萬里覓封侯:奔赴萬里外的疆場,尋找建功立業的機會。《後漢書·班超傳》載:班超少有大志,嘗曰,大丈夫應當「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筆硯間乎?」

⑶戍(shù):守邊。梁州:《宋史·地理志》:「興元府,梁州漢中郡,山南西道節度。」治所在南鄭。陸游著作中,稱其參加四川宣撫使幕府所在地,常雜用以上地名。

⑷關河:關塞、河流。一說指潼關黃河之所在。此處泛指漢中前線險要的地方。夢斷:夢醒。

⑸塵暗舊貂裘:貂皮裘上落滿灰塵,顏色為之暗淡。這裡借用蘇秦典故,說自己不受重用,未能施展抱負。據《戰國策·秦策》載,蘇秦遊說秦王「書十上而不行,黑貂之裘敝,黃金百斤盡,資用乏絕,去秦而歸」。

⑹胡:古泛稱西北各族為胡,亦指來自彼方之物。南宋詞中多指金人。此處指金入侵者。

⑺鬢:鬢髮。秋:秋霜,比喻年老鬢白。

⑻天山:在中國西北部,是漢唐時的邊疆。這裡代指南宋與金國相持的西北前線。

⑼滄洲:靠近水的地方,古時常用來泛指隱士居住之地。謝朓《之宣城郡出新林浦向板橋》詩有「既歡懷祿情,復協滄州趣」句。這裡是指作者位於鏡湖之濱的家鄉。

白話譯文

回憶當年鵬程萬里為了尋找建功立業的機會,單槍匹馬奔赴邊境保衛梁州。如今防守邊疆要塞的從軍生活只能在夢中出現,夢一醒不知身在何處?灰塵已經蓋滿了舊時出征的貂裘。

胡人還未消滅,鬢邊已呈秋霜,感傷的眼淚白白地淌流。這一生誰能預料,原想一心一意抗敵在天山,如今卻一輩子老死於滄洲!

創作背景

這首詞是作者晚年隱居山陰農村以後寫的,具體寫作年份不詳。公元1172年(宋孝宗乾道八年),陸游應四川宣撫使王炎之邀,從夔州前往當時西北前線重鎮南鄭軍中任職,度過了八個多月的戎馬生活。那是他一生中最值得懷念的一段歲月。公元1189年(淳熙十六年)陸游被彈劾罷官後,退隱山陰故居長達十二年。這期間常常在風雪之夜,孤燈之下,回首往事,夢遊梁州,寫下了一系列愛國詩詞。這首《訴衷情》是其中的一篇。 [2]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這首詞是陸游晚年的作品。下面是資深教育家、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州孔子學院澳方院長、澳洲國立等大學博導史雙元先生對此詞的賞析。

積貧積弱,日見窘迫的南宋是一個需要英雄的時代,但這又是一個英雄「過剩」的時代。陸游的一生以抗金復國為己任,無奈請纓無路,屢遭貶黜,晚年退居山陰,有志難申。「壯士淒涼閒處老,名花零落雨中看。」歷史的秋意,時代的風雨,英雄的本色,艱難的現實,共同釀成了這一首悲壯沉鬱的《訴衷情》。 作這首詞時,詞人已年近七十,身處故地,未忘國憂,烈士暮年,雄心不已,這種高亢的政治熱情,永不衰竭的愛國精神形成了詞作風骨凜然的崇高美。但壯志不得實現,雄心無人理解,雖然「男兒到死心如鐵」,無奈「報國欲死無戰場」,這種深沉的壓抑感又形成了詞作中百折千回的悲劇情調。詞作說盡忠憤,迴腸盪氣。

「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開頭兩句,詞人再現了往日壯志凌雲,奔赴抗敵前線的勃勃英姿。「當年」,指1172年(乾道八年),在那時陸游來到南鄭(今陝西漢中),投身到四川宣撫使王炎幕下。在前線,他曾親自參加過對金兵的遭遇戰。「覓封候」用班超投筆從戎、立功異域「以取封侯」的典故,寫自己報效祖國,收拾舊河山的壯志。「自許封侯在萬里」(《夜遊宮·記夢寄師伯渾》),一個「覓」字顯出詞人當年的自許、自負、自信的雄心和堅定執着的追求精神。「萬里」與「匹馬」形成空間形象上的強烈對比,匹馬征萬里,「壯歲從戎,曾是氣吞殘虜」(《謝池春·壯歲從戎》),呈現出一派卓犖不凡之氣。 「悲歌擊築,憑高酹酒」(《秋波媚·七月十六日晚登高興亭望長安南山》),「呼鷹古壘,截虎平川」(《漢宮春·初自南鄭來成都作》),那豪雄飛縱、激動人心的軍旅生活至今歷歷在目,時時入夢,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強烈的願望受到太多的壓抑,積鬱的情感只有在夢裡才能得到宣洩。「關河夢斷何處,塵暗舊貂裘」,在南鄭前線僅半年,陸游就被調離,從此關塞河防,只能時時在夢中達成願望,而夢醒不知身何處,只有舊時貂裘戎裝,而且已是塵封色暗。一個「暗」字將歲月的流逝,人事的消磨,化作灰塵堆積之暗淡畫面,心情飽含惆悵。

上片開頭以「當年」二字楔入往日豪放軍旅生活的回憶,聲調高亢,「夢斷」一轉,形成一個強烈的情感落差,慷慨化為悲涼。至下片則進一步抒寫理想與現實的矛盾,跌入更深沉的浩嘆,悲涼化為沉鬱。

「胡未滅,鬢先秋,淚空流。」這三句步步緊逼,聲調短促,說盡平生不得志。放眼西北,神州陸沉,殘虜未掃;回首人生,流年暗度,兩鬢已蒼;沉思往事,雄心雖在,壯志難酬。「未」「先」「空」三字在承接比照中,流露出沉痛的感情,越轉越深:人生自古誰不老?但逆胡尚未滅,功業尚未成,歲月已無多,這才迫切感到人「先」老之酸楚。「一事無成霜鬢侵」,一股悲涼滲透心頭,人生老大矣。然而,即使天假數年,雙鬢再青,也難以實現「攘除奸凶,興復漢室」的事業。「朱門沉沉按歌舞,廄馬肥死弓斷弦」,「雲外華山千仞,依舊無人問」。所以說,這憂國之淚只是「空」流,一個「空」字既寫了內心的失望和痛苦,也寫了對君臣盡醉的偏安東南一隅的小朝廷的不滿和憤慨。「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身老滄洲。」最後三句總結一生,反省現實。「天山」代指抗敵前線,「滄洲」指閒居之地,「此生誰料」即「誰料此生」。詞人沒料到,自己的一生會不斷地處在「心」與「身」的矛盾衝突中,他的心神馳於疆場,他的身卻僵臥孤村,他看到了「鐵馬冰河」,但這只是在夢中,他的心靈高高揚起,飛到「天山」,他的身體卻沉重地墜落在「滄洲」。「誰料」二字寫出了往日的天真與此時的失望,「早歲那知世事艱」,「而今識盡愁滋味」,理想與現實是如此格格不入,無怪乎詞人要聲聲浩嘆。「心在天山,身老滄洲」兩句作結,先揚後抑,形成一個大轉折,詞人猶如一心要搏擊長空的蒼鷹,卻被折斷羽翮,落到地上,在痛苦中呻吟。

陸游這首詞,確實飽含着人生的秋意,但由於詞人「身老滄洲」的感嘆中包含了更多的歷史內容,他的闌干老淚中融匯了對祖國熾熱的感情,所以,詞的情調體現出幽咽而又不失開闊深沉的特色,比一般僅僅抒寫個人苦悶的作品顯得更有力量,更為動人。[3]

名家點評

陸永品:陸游於六十五歲被罷官,以後曾擔任過閒官,絕大部分時間都是閒居在家鄉山陰的鏡湖邊。對於陸游這樣以身許國、胸懷壯志的人,這種生活使他難以忍受。他不能理解,也萬沒有想到,為什麼國難當頭,他竟然報國無門,而落得心系前線、閒老家鄉的境地。因此,在詞的結尾,他以天山代指南宋抗金的西北前線,以滄洲代指自己閒居的湖邊,痛苦地發出了「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身老滄洲」的呼喊。這是愛國詩人內心矛盾的自白,也抒寫了他對南宋統治集團的強烈不滿。

王方俊、張曾峒:情感真摯,絲毫不見半點虛假造作;語言通俗,明白如話;悲壯處見沉鬱,憤懣卻不消沉。所有這些,使陸游這首詞感人至深,獨具風格。[4]

作者簡介

陸游(1125—1210),字務觀,號放翁,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紹興(宋高宗年號,1131—1162年)中應禮部試,為秦檜所黜。孝宗即位,賜進士出身,曾任鎮江、隆興通判。公元1170年(乾道六年)入蜀,任夔州通判。公元1172年(乾道八年)入四川宣撫使王炎幕府。官至寶丈閣待制。晚年退居家鄉。工詩、詞、文,長於史學。與尤茅、楊萬里、范成大並稱南宋四大家。其詩今存九千餘首,清新圓潤,格力恢宏,有《劍南詩稿》《渭南文集》《南唐書》《老學庵筆記》《放翁詞》《渭南詞》等。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