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妻(思凡)
作品欣賞
說妻
在陽台上哄着愛女，晚空明月當照，星光點點。「媽媽」愛女突然用小手指着夜天興奮的叫到，隨着她的小手望去，原來是一架閃着燈的客機在頭上飛行。以前妻出差，為了哄女兒就告訴她媽媽在飛機上，沒想到她就記在心裡了，看着她期盼的眼神追着漸漸消失的飛機，萬般憐惜湧上心頭又不禁潸然，忍不住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親親她的小臉蛋，安慰她說飛機降落了，媽媽就回家了。
愛女似懂非懂的點着頭，她哪知道她的媽媽為了給她將來創造一個好的生活環境，像拚命三郎一樣天南地北的飛來飛去？為了生意，近段妻的出差越來越頻繁，時間也越來越長了。早上說還在上海，中午又至南京，凌晨發來信息到北京了，剛下飛機。
憐惜着妻的辛苦，感嘆着自己不知不覺成了奶爸。俗話說得好：「男主外，女主內」，倒不是不願意風裡來雨里去的承擔家庭重任，在商場馳騁縱橫，而是自己根本不是那塊做生意的料。按妻的話說，就是屬於那種被騙了還幫別人數錢的主。事實上雖不至於如此，但確實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只得老老實實宅着，帶好女兒，寫點文字，休說什麼叱詫風雲，商海沉浮。
妻卻不一樣，溫州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即便打工，打的也是白領工，老總級別，拿着兩三萬月薪。幹得好好的卻不滿足現狀，隨時等待機會。機會來了便毅然辭掉待遇不菲的工作，態度果斷，絕不拖泥帶水。我以前總是怪她做事欠思量，太自信了，現在看來，從當初白手起家萬事皆難到現在生意的鋪天蓋地，確實有着非常大的變化，是我當初不敢預想的結果，從而使我不得不佩服她當初的勇氣和英明。
我漂泊太久了，一生只求安穩，妻卻總想着芝麻開花節節高，永遠都在和命運戰鬥。我的唯唯諾諾前瞻後顧，她的雷厲風行百折不撓，夫妻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奠定了她一把手的家庭地位，且當之無愧，關於這點沒有異議並達成共識。
妻雖是性格開朗直爽的女人，在生意場上可以策馬奔騰，應酬中舉杯把盞之間談笑風生，但光鮮的背後誰能知道她的辛苦，她的倦累，她的困難，她的壓力呢？只是她從來不把這些表現在臉上，也從來不說與我聽，怕我扛不住事，一個人默默承受着各種艱辛和變故，在家人面前都是輕鬆的語調和陽光燦爛的笑容。妻是夠辛苦的，本來身體就不好，生下女兒後更是虛弱，風塵僕僕的路上顛簸，每天幾小時的睡眠，讓妻憔悴，幾十個電話聽得妻頭腦發昏，微信短信看得妻眼睛疼痛，就這樣還要操心家事，公司的事，讓她不堪負荷，真擔心她承受不住。
想到這裡，心是愧疚的，生意場上的無知，分擔不了妻的憂愁，那些繁瑣的業務，那些瞬間萬變的洽談，那些複雜的合同書，那些密密麻麻的數據，以及那些沒完沒了的應酬，都是令我想起來就頭痛的事，更別說投入其中了。家和生意，表面上一切都是如此安逸，順利，似乎沒有什麼要去操心的，妻都會一一妥善處理好。親朋鄰里都說我找了個能幹的老婆，誇她精明會掙錢。的確如此，但我更明白的是，這世上哪有歲月靜好，只不過是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這個替我負重前行的人——妻！
聚少離多的生活，讓愛女心切的妻總是在思念中禁不住淚流滿面，那種徹骨的念想唯有母親才能深深地體會，何況我們中年才得此女，妻還是高齡產婦，多麼的不易，更視如珍寶，可想而知妻的愛與思念有多深情多迫切。每天無論多忙，妻的電話接二連三，稍有閒暇就視頻聊天，都是為了聽聽愛女的聲音，看看愛女的樣子，以解相思之苦。
妻是我人生最猝不及防的遇見，七年了，泅渡婚姻的生活里，我們為了彼此都在悄然改變着自己的個性，都在每次爭吵之後磨合，儘量去適應對方。如果說以前我們的婚姻還有不穩定的因素存在，那麼現在有了愛女已經穩如磐石。人到中年了，許多的事早已看透，那些風花雪月的情事，原是不及有賢妻久伴的生活，這是我的體會，也是我的宿命。
我不是個善於用語言去表達的人，但妻對我的好我怎能不知？即便從來沒有當面對妻說過感謝之類的話，卻埋沒不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我是要感謝妻的，感謝她在漫長的歲月中容忍我的缺點，默默承受和包容着我；感謝她如我一樣的愛着我的父母，處處體貼入微；感謝她不顧自己生命危險，給我生下一個聰明健康的女兒；感謝她將陪我度過餘生的時光，讓我在垂垂老矣的時候可以攙扶；感謝她將自己的終身託付給我，那麼義無反顧……
妻很普通，相貌平平，生下孩子後更是重量級身材，但她獨有的氣質卻也非同尋常。有人說她大度，行事像個爺們，不拘小節，也有人說她氣場強大，會不知不覺引導着思想，而我卻看到她的柔情，她的善良和她的人格魅力。
活着多的是磨難，婚姻不易，一路上磕磕碰碰，只有理解才能懂得，只有懂得才會珍惜，只有彼此珍惜才能相守一世。
夜很深了，飛機早不知去向，愛女終是抵不住倦意而睡去，她一定是想着她媽媽睡着的，因為那粉嘟嘟的臉上，分明還掛着哭鬧時要媽媽的傷心淚水。
不知妻此刻是在客機上穿過黑夜，還是在動車上飛馳而去，亦不知妻此刻是想着女兒睡了，還是在廠家在公司忙碌不停？只能輕輕將妻寫進筆墨，寫進心裡，可就算我能寫上千言萬語，也可以讓文字妙筆生花，但這份憐惜與牽掛卻該如何下筆？
難以下筆，下筆皆成愧疚，皆成痛疼。好在暮春漸遠，盛夏漸近，金秋季節已然在望。不必太多擔心，俯身看愛女安睡的臉龐，只願這夜天之月，如我心伴妻前行，走過黎明前的黑暗之後，攤開手掌，必定是陽光菲薄。
作者簡介
思凡，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