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信,讀出了什麼?(張玉庭)
作品欣賞
讀信,讀出了什麼?
A
台灣詩人洛夫寫過一首《子夜讀信》的詩，全詩如下：
子夜的燈
是一條未穿衣裳的
小河
你的信像一尾魚游來
讀水的溫暖
讀你額頭動人的鱗片
讀江河如讀一面鏡
讀鏡中的你
如讀泡沫
細品小詩，我們不難發現，讀信的確是件意味深長的事。
B
不過，當事人讀信與局外人讀信是兩碼事，感受可以大不相同,比如，有些信既怪且妙，非知情人休想讀懂。
且聽一個故事。古代有個外出經商的丈夫，十分懷念他的妻子，曾寫了一封滿紙相思的信，不料忙中出亂居然錯寄回一張白紙，更不料妻子見到後感動得熱淚盈眶，當即寫詩回贈：「碧紗窗下啟君封，尺紙從頭徹尾空，想是郎君懷別恨，相思盡在不言中。」顯然，多情的妻子認定這是一封「此處無字勝有字」的最好的信。
還有一封信更妙，信中不見文字，卻畫滿了各種各樣的圓圈圈，其順序依次是：一個大圓圈，一個小圓圈，一個不完整的圓圈，一個完整的圓圈，一個小圈套大圈，一個大圈套小圈，再後是一連串的圓圈圈。原來，這是一封表達夫妻之間彼此懷念的信，而且，你能寫我就能念，按圓圈順序依次念出來就是：「想念你，想念你，畫個小圈是我，畫個大圈是你，你和我，傷別離，你和我，盼團聚，話在圈兒外，情在圈兒里，還有說不盡的相思意，圈圈圈，一路圈兒圈到底……」真是妙絕！如此「標新立異情切切，妙語聯珠意綿綿」的好信，即便收進吉尼斯大全也當之無愧。
C
如王川平有首小詩這樣寫道：「你給我一封短信 / 我讀了七遍 / 信變長了 /你給我一個淺笑 / 我/ 在水邊想 /小魚游來了。」細品味道極長。
再如李漢榮的《讀信》：「小心地啟開信的封口 /生怕傷了你那看不見的手指 /生怕弄亂了你覆蓋在白紙上的頭髮 /生怕驚動了你蓋滿郵戳的眼神 /我把信抖了又抖 /像要再抖出一封信/ 像要抖出很多金子和鑽石 /抖出很多的月光與雪/ 象要把你的心/ 抖出來。」更是極其生動地寫出了讀信人的急切感與甜美的期待。
自然，當代男女青年用來談情說愛的信件中，更不乏標新立異的，筆者就曾有幸見過一封，通篇就一個符號：「？」而且，這個「？」是女方用她小巧的朱唇一下一下吻出來的－－如此印出的問號當然可謂「不同凡響」，至於問什麼，自然只有當事人才知道。
D
尤其有趣的是可以倒着讀的信，請看一篇名曰《取暖的方式》的小小說,作品全文如下。
遠方。邊疆。
白雪皚皚的哨位上，小戰士站得穩噹噹的，像棵挺拔的松樹。
北風呼嘯，雪花狂舞，他卻覺得心裡特別溫暖。
為什麼？因為他剛收到一首小詩，是戀人寄來的。詩後還有一行絹秀的字：小詩可以倒着讀，不行，你試試看。
我從此不再怕冷
就因為這個取曖方式
笑對天寒地凍
迎着撲面北風
手捧日記本
一遍又一遍
寫着
寫着
寫着你的姓名
作者簡介
張玉庭,安徽作協會員《讀者》雜誌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