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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夜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讀夜》中國當代作家張筱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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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賞

讀夜

一直就怕黑,無論是不諳世故的童年,抑或是朝氣蓬勃的青春年少,或是已過不惑之年的現在,黑暗於我是最決絕的殺手鐧,決絕到不留任何掙扎的餘地。當然,這黑暗不是燦燦艷陽下黑的顏色,而是逼盡了光明,逼盡了任何色澤,只留下純色的黑夜。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像癌細胞一樣吞噬了所有的思維,只留下恐懼。大團大團的黑,從四面八方向你逼仄而來,你看不到它們的面目,或猙獰,或醜惡,或陰毒,或殘忍。你超凡的想象力只定格在兩個字上:「恐怖」。你感到肉體被一點一點地撕碎,你看不見血肉迸濺時上演的最後的悲壯,只有嘶嘶、嚓嚓、咯吱咯吱的咀嚼聲充斥你的耳膜,湮滅了其他一切聲音。你只覺得頭漸漸地大起來,像一隻已經飽滿卻仍在充氣的氣球,正面臨着那一聲慘烈的爆炸,卻遲遲不肯來臨。而你的心卻正在一點一點地縮小,縮成一枝硬硬的鼓槌,在你的五臟六腑上擂起驚天的強音。於是,那根維繫生命與肉體的弦,像彎到了極限的強弓,再也經不起任何力量的釋放,頃刻之間崩潰了。你的靈魂,你的肉體,你所有的計算的不差分毫的過去、現在和未來,隨即像氣體一樣被蒸發,為凝重的黑暗又添上濃濃的一筆。

每當此時,我都無以例外地重複着同一個動作:迫不及待手忙腳亂地尋找能驅逐黑暗的任何工具,一盞燈、一隻手電筒、一個打火機、一盒火柴。

於是,我又一次明白了人包括太多的飛禽走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一重複了億萬年且繼續重複下去的現象里,又蘊涵了多麼深奧的道理。明白了為什麼萬物之靈的人有了睡眠,且都是在夜裡。是人性中的缺憾,還是不敢面對黑暗的逃避?為了抵禦黑暗的吞噬,人們用自己尚有一息的思維,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夢幻,為黑暗敷上一層層縹緲的亮色。夜便成了另一個世界的存在。

如果是在皓月當空的夜晚,霧般的窗紗擋不住月光的好奇,室內便升騰起曖昧的薄靄,燎燃了你躁動的意緒。你披衣站在窗前,讓窗紗像合攏的摺扇一樣規矩地躲在一邊。將玻璃窗輕輕拉開,水銀一樣的清輝流進了小屋,也浸潤了你岑寂的身心。窗外的梧桐樹已是花團錦簇,那氤氳的柔便有了襲人的芬芳,醉了幾多人的夢鄉。尤是那一聲顫顫的遊絲一般的「熱餛飩」從月光的指縫裡悄然而至,於這蕭然里有了些許塵俗的月暈。倚窗凝望,歲月之河就流到那個淒迷的遙遠,一縷相思的潮水涌到睫毛尖上,凝成晶瑩的一粒,像清晨草葉上的露,不復再拾起地落下。

這時的夜還猙獰嗎?

或是在暗夜的草原,幾個好友燃一堆篝火圓圍在一起,如泣如訴的馬頭琴聲裊娜地游進心底,訴說着草原的沉浮消長,講述着一個古老而悽美的故事。索性就躺在溫潤的草地上,任泥土、野花、還有牛糞燃燒的氣味薰沐。月亮姑娘是遲到還是早退了,才使得星星這般的熙熙攘攘,它們洗盡了世俗的鉛華,不帶任何修飾地向你走來,像兒時的螢火蟲跳着舞着向你飛來,那夜空也因了草原的曠達而純淨得只有寶石般深邃的藍。只把尚未泯滅的激情播撒在藍里,來年的夢裡收穫滿船的星輝。只有草原才特有的沒有任何障礙、沒有任何剪影、沒有任何遮攔、沒有任何點綴的純而又純的夜阻隔了遙遠。就在這幽邃的夜色里睡成一個痴人,一任夜神的手剝離了道具,解除了武裝,沒有了過去,沒有了未來,沒有了現在,也沒有了自我的輕鬆與愜意襲上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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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筱,必讀社簽約作家。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