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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春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讀春》中國當代作家郭全華寫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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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賞

讀春

終於,滿坡的風,零碎的陽光,雜亂的枯枝,沒有被反覆踩踏的荒路,都屬於我了。我顧不得擦拭額上的細汗,長吁一口氣,終於把遊春的散客甩了。其實,他們也是春天的一部分,只是我想臨時把他們拿掉。

春天的意義就是甦醒。不出聲的草木只聽春陽的話,人左右不了時序,更左右不了草木,所以我選擇親近它們。

在城裡呆久了,在火柴盒裡呆膩了,心裡那朵沉寂的火苗總得找個去處點燃,於是覓得一個佳日,擺脫世務的羈絆出城去,找適合自己的出口。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接口。我熱愛草木和山氣。離開鄉土有些年了,便愈覺農日的可貴。一雙汗腳,一雙挽起袖子的粗手,與閒置了一冬的枯土一對接,一合計,就清清爽爽,有條有理,長出井然有序的春苗,要麼金黃成壟,要麼嫩綠成塊,要麼生動有樣,要麼氣派迷人。只要回鄉,我從不錯過。可惜老父已年邁,身體欠佳,不能再自如農事,我也就失去了以陪他的名義去親近一塊土坷垃、用手揉一揉大地的肌膚之屑、用鼻聞一聞春調試腐冬的氣息的機會。

我已經在山的縱深處,周圍都是陽光與生氣。我敢斷定,不會有人跟上來的。這潮濕的地泥,堆積很厚的腐葉,枯草枯枝滿眼的視野,足夠嚇退那些觀景者。剛開始走上分支路口時,跟進了一些遊客,漸次減少,少數好奇未泯者仍在前探,當同伴說,往回走吧,前面沒什麼可看的,大致就停滯後撤了。若是小孩衝鋒在前,大人定是命令加呵斥其退回的。他們只是熱愛春天鮮嫩的衣衫,看中春天的正面。

感謝這個上好的晴天。我昨日就想來此,只是被事務耽擱,拖至深夜,今日必行,欲邀一二好友,一在合肥,一被公務,其他生活之親,誌異難求,才有今日獨行之舉。出城後,拐上多年不走的小路,本想重溫小河、農戶、村路和諧天成之趣,卻大失所望。一路水泥和小洋樓,無處不顯工業印跡,孩童不見,十有八九被沉重的書包壓在書房。穿行的是景區道路,被風景後,規模氣派了,農莊的土氣盡失。

我把車速放在二檔上徐行,一個人的速度,快慢都是自己的。車輪滾出的全是春的弧度,車窗透示的也是春的身影。我原本打算把自己送上四面尖,卻錯過路口,反正春不分地域高低肥瘠。與春互通,哪裡都有接口,無所謂優劣親疏。

今日霧濃,去湖畔山翼也不錯。

停車場竟有湘贛大巴。站在景區入口外觀湖台上,發現偌大的湖全不見蹤影,純棉似的霧平展着鋪在湖上。霧是湖的紗衣,綠是山的外衣,人是景的風衣。我看到了三三兩兩的遊人,或進或出,或上或下,手拿相機,腋下夾着因熱脫下的外衣。每一個平台上都聚着留影的人,幾乎人人都是攝影家。

依偎在山腰的西風禪寺還在加大建設中,門口豎起了高科技的電子顯示屏,從屏身上我仿佛讀到了佛人的急切。但我感興趣的還是那禪房裡從人縫中漏出的一丁點豆油火苗,是廊柱上靜止的聯文,是灰暗的落滿敗葉的上山台階,是頂着斜坡打樁的建築工人,是躬着腰打掃景區垃圾的老婦人,他們組成了景區的後盾,也是這個春天的背面。正因為有了他們,春天的正面才得以更燦爛地呈現。

沿着石階上山,我聽到了南腔北調,驚異於花亭湖那塊碧綠之水的稀有,水的清澈與我兒時所見之水庫小河等相比更不值一提;也驚異於沿着台階向上的氣喘和站在巨石上看水霧,竟然成了時人出汗閒情的佳選。我用兩三大步超過一時尚美女,她臉潤唇紅,卻飄出化工之香,襲入鼻,生嗆人之息。我想,既來采春,素身空心才好裝更多份額的春回去,何必把自己打扮得比春天還春天。

一路超趕,我才發覺讓自己氣喘吁吁,已相當容易,這是中年懶於運動的惡果。西風禪寺背靠的並不是一座很大的山,很快我就掠過了景區,把遊客的雜音拋在身後,走向一條荒僻的小路。

我在一堆厚厚的枯葉前蹲下來,這些疊了一層又一層軟綿綿的的枯葉,有的濕,有的爛,我惟恐踩疼了它們。它們是上一屆的春,為了傳承,在此守候了一冬,在它們身下,定然藏着大把大把的新春,或曰春的背面。忽然,我發現旁邊有一蓬新生的野菜,貼着地的潮,迎着散落的陽,這不是久違的苦菜苗嗎?我伸出手去,想掐一把,又縮了回來。從春的背面生出來,談何容易。密林里不同別處,春在高處。雖然低處一派枯荒,但也不會浪費丁點漏下的光,才有地表的春機紛呈。

抬眼掃視,身邊全是灰白帶褐的樹條,它們容顏滄桑,但體內的何嘗少?春天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讓那些朝陽的兄弟姐妹,讓那些好面者搶先吧,她們妍過了,炫過了,春還得繼續,我們再接上。它們不是山寺四月的桃花,春也不能僅有桃花。

我又看到了幾截枯木,這些下崗的春,安息的春,退到春的背後,它們的心是安的。在春的大家庭,所見所聞都是純粹的,完全歸春所有,無半點招惹蜂蝶之嫌。體驗春,深入春,閱讀春,此地極佳,不會被干擾,不會被排擠,更不用爭搶。

在一塊叫做鷹嘴岩的大石上,我悄然站立,眺望霧散水顯的花亭湖,眺望湖邊零星的油菜花,如銀色彩帶的環湖公路。多麼美麗天成的景致,我突然覺得,身旁的眾多草木,它們日日在此賞景,真是有福了。在草木看來,石頭上站着的我,何嘗不是彌補了它們不能為空空的石頭添置春色的遺憾?這樣一想,我就是與靜默了一年又一年的草木並立的一棵人字木了。我為此驕傲。

我的心終於找到了發芽的理由。[1]

作者簡介

郭全華,安徽作協會員,太湖作協主席。獲首屆大別山十佳詩人,獲安慶市第二屆文藝獎。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