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下的少年(王萍)
作品欣賞
路燈下的少年
春節將至，夜幕下的小城被各式各樣的飾品裝扮得嫵媚俏麗，像一位待嫁的新娘，等待那一刻的到來。人們嘰喳喳、忙沖沖像有許多心事似的恨不得一步跨入家門。
我站在昏暗的路燈下，邊等公交車邊想着單位慰問困難職工的事。一年又一年，割韭菜似的。「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點道理都不懂，為什麼不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忽然，有個蚊子似的聲音在我耳邊飄飛：「阿姨，幫幫忙吧。」我定神一看：路燈下，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年，慘白的臉上一 雙 怯怯的眼睛看着我。他拄着拐杖，只有一條腿，像金雞獨立似的站在那裡。一個泛白的布包掛在脖子上。我忽然想起電視上經常曝光的職業乞丐事件，不禁警惕起來；可看他躲閃的眼神、害羞的表情，不像職業乞丐。正當我好奇想問他的時候，公交車來了，只好順手把十元鈔票塞到他的懷裡，飛也似的跨上了公交車。
按講，我常在火車站、商場旁遇到不少年老的、年少的、殘疾的乞討者，都像眼前的飛蛾一閃而過，不留半點痕跡；可這個路燈下的少年，慘白的臉龐、閃爍的眼神、空洞的褲腳老是在我的眼前閃來晃去，揮之不去、抹之不掉。是什麼觸動我那根脆弱的神經?是與我兒子的年齡相仿？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讓我到了下班時間還磨蹭到天黑。又到了昨天的那個公交站台，希望在路燈下還能遇上昨天的那個少年。我環視四周，除了玩手機的、看公交信息的，別無他人。我很失望，難道是我判斷錯了？果真是職業乞討者，不會在一個地方守株待兔，會打一槍換一炮。昨天是不是故裝可憐。這時，我等的公交車也來了，只好隨大家上車。我無意間回了一下頭，忽然發現，公交站台柱子外的背影里，那少年靠在一旁，不知幹些什麼？好奇心使我走了過去，看到他好像在抹眼淚，便上前拉了他一把：「小伙子，怎麼啦?」一看是我，他便輕輕地啜泣起來。斷斷續續地說：「謝謝您阿姨，昨天那十元錢，讓我與奶奶吃了一頓晚飯。可我不好意思再討，正難過呢。」我更好奇，便追問道：「你父母呢？為啥你奶奶也要靠你乞討？」那少年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喃喃地說：「我與父母一起出的車禍，他們已離開了人世，我保住了一條腿，司機逃了，到現在也沒找到。手術費是借的。我現在與奶奶住在一起，政府補貼的錢，要生活還要給奶奶看病，哪能夠呢，只能想這種辦法，可我又張不開口。」我的心似乎被誰揪了一下，隱隱作痛，看了他一眼說：「孩子，能把你家的地址告訴我嗎？」他愣了一下神，隨後瞪大了眼睛，在昏暗的路燈下，他的眼睛那麼亮，像兩束光、兩把箭射向我的胸腔。
我毫不猶豫從包里掏出百元鈔票塞到他懷裡，可那孩子怎麼也不肯要，倔強地說：「阿姨，我們又不認識，您幫了我一次，咋好意思再要這麼多錢呢？」說完，便彎下身子很費勁地給我躹了一躬。我扶了他一把說：「孩子回去吧，我們這不認識了嗎，以後不要再乞討了。」
辦公室外的嘈雜聲，引起了我的注意，小麗正嚷着問，為什麼慰問困難職工不讓她去！我上前拽了一把小麗問到底怎麼回事？只見她咬着血紅的嘴唇，臉上因擦粉被冷風一吹，更顯慘白。她氣急敗壞地說：「去年電視台沒來拍慰問困難職工的視頻，倒急赤白臉地讓我去。今年，聽講電視台要來，搶孝帽子似的，爭着要去。講車坐不下，什麼玩意!」我不知說什麼好，只感到胸口堵的難受。這時有個聲音在叫我，讓我快把辦公室的那桶油提着上車。我把那桶油交給小麗，講我有事去不了。她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桶油，飛奔着上了車。
我知道該怎麼做，忙活了一陣子，拿起一個信封，向那少年家走去。他正在一間破舊的小屋裡擺弄着音響。一位老太太正坐在床上剝玉米。看到我進來，那少年慌忙迎了上來，老太太忙欠了欠身子，我擺了擺手，把信封塞給那少年，他剛想把信封推 給我，我讓他打開信封。他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看到上面的文字，嘴唇蠕動着，眼裡慢慢地盈滿了淚水。 [1]
作者簡介
王萍，筆名,梧桐雨 ，阜陽市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