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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动的时光(涟水之山茶)

《跳动的时光》中国当代作家涟水之山茶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跳动的时光

妈妈,该你了。汗水涔涔的女儿跳出“房子”,喊妈妈。   

只见巷子里画了一些方方框框,外面描了一双脚印。妈妈踩着脚印,跳进房子。她左脚不落地,右脚尖踢着“跳子”前行……   

“跳房”是童年的一种遥远记忆。老家乡下流行。不过,扔在地上的“跳子”,材料用的是螺壳,苎麻串的。   

女孩子都喜爱跳房。串螺壳是男孩子的拿手好戏。   

螺生长水田叫田螺,个大肉粗,但为数极少。长在池塘河巷的叫“螺头”,越是水草丰厚的地方数量越多。   

漫长的暑假里,我们举了桶盆,只露脑袋,在水底摸螺。一摸一大桶,欢呼声响彻山谷。摸到了硕大丰腴的蚌蛤,兴奋得站起来拍打水浪,大叫,“摸到河蚌精了!摸到河蚌精了!”。伙伴们便争相往这边方向浑水掏宝。一会儿,四五个脑袋挤成堆,浪花飞溅,水下的战争也在进行……突有人指先摸到河蚌的大笑:“好家伙,螺头吃小鸡鸡了!哈哈哈……”还陶醉在喜得丰蚌中的那位,低头一瞧,短裤上巴满了一层细小的幼螺,还有许多的小鱼细虾上窜下跳呢……   

这个丰富的中午,不惧炎热的我们把大桶小盆的战利品从池塘拱回了家。母亲烧开了水,把螺与蚌放入锅内猛火蒸煮。待煮沸冷却后,全家人围坐在板栗树下,挑螺狮肉。一簸箕螺,看上去似一座山,所得仅仅菜碗多肉。挑螺是细致活儿,不能性急,须一划一针。蚊虫蚂蚁也没闲着,馋了嘴,围绕人与螺要分一杯羹。   

痒死人了!有些不耐烦的我想要开溜,坐不住了。水中摸螺的兴致被那些讨厌的蚊蝇冲淡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听到了晒谷坪里伙伴们的叫声。

谷子进仓了,晒谷坪是孩子们的天堂。   

吃起来流口水,挑螺肉就想逃。你看,头上毛刺刺的板栗,好吃吧,就是有刺,难进口!你呀,就想张着嘴,天上掉下现成的来!母亲正飞针穿梭,嗔怪道。我抬头看浓荫密布下的一颗颗板栗球儿,有些笑开了口,可就是不落子下来;有些还紧绑着心事,不肯开怀。而母亲身旁,已堆满了一碗亮晶晶的螺肉。   

家乡炒螺狮肉,多以辣椒为主,佐以苏叶生姜,围水而煮,香飘四野。艰苦的日子里,这些大自然的珍馐美味,恩赐了我多少贫瘠的岁月——它是最好的下饭菜了,母亲说的话,我一直不能忘怀。   

知道那帮小伙伴在等你跳房哩。把这碗螺肉给对门咳老太端去。叮嘱她多清洗几次……跳房不要太晚,莫跳回一个堂客来啊!一眨眼要开学,也要看看书了……母亲说完风风火火进了灶房。   

母亲说的咳老太,男人修韶山灌渠,装土石方,车未停稳就跳下来,摔得很严重,没到公社医院就不行了。咳老太大女儿出嫁了,儿子有点傻,一直处不上对象,小女儿菊花与我年龄相仿……   

我把螺肉放在咳老太灶台,就往晒谷坪跑。路上,回味母亲的话,说跳一个堂客回来,嘿嘿,才不哩,都那么年少,那么懵懂无知,无非是耍得要好罢了。   

坪里的“房子”已建好了。我们几个男生选了一些白色的有纹路的螺壳,用母亲抽空晒的苎麻串成圈,往房间一丢,跳将起来。   

跳房的女孩子,都扎着辫,盘着花,格子花布衬衣包裹的蓬勃身子在奔放,在爆发,如一行行跳动的音符,似一首首活泼的诗篇,点缀着那纯真的童年。   

跳得最好的菊花,发丝飞扬,俨然全场的公主,引得尖叫连连。我跑进“房”内告诉菊花肉放灶台上了,掂起脚跟的她脸色嫣红,晓得了,快闪开,我跳到十间房了……短裤上巴田螺的那位趁机推了我一把,踉跄着,我抱着菊花摔在一起,坪里的笑声炸开了锅……   

一间一间跳毕,女孩子们又开始“跳花”,即间隔跳或对角跳,但跳子须落入规定房间,不出界线为赢。花样年华里的花式跳房,激荡着童话中的小公主们。只见,一朵朵怒放的蓓蕾,盛开在乡村的黄昏。天边云彩绯红,树上鸟雀欢悦。菊花一直捂着脸,偷偷地看我……   

不知不觉,我们也加入了跳房比赛。在夜色围拢之前,在夏蝉催促之中,在母亲呼唤声里,那些跳动的光阴,如山涧小溪奔放的节拍,分头潜入每一个村落,亮起星星灯火,闪烁不停……   就象现在,在城市的寻常街头,妈妈为女儿重拾过去的游戏。   

女儿说,妈妈,跳房很健身啊!   

妈妈拖着略显臃肿的身子,坐下来喘气,十多年没跳过,不熟了……当然啦,跳房是当年我们女孩子最普及的健美操了!   

说完,目光关切地看着跳得起劲的女儿。   

她的眸里,依稀可见自己当年青春的影子。   

我也在女孩子的腾挪转腿之间,感受到了年少的气味,仿佛又回到了故乡的晒谷坪,看菊花灵巧的身子……小伙伴们欢跳不止……   

今年回家给母亲上坟,见得有人在池塘摸螺。弯曲的背影,在中午阳光的炙烤下,浮现一种古铜色泽。阳光不是昨日阳光,背影亦非昨日少年。那欢呼的场面,漂浮的意境,怎能一如当初?   

待背影直起腰,我才看清,他是咳老太的儿子。他肩上的木桶里,零星地散着几坨瘦瘦的螺头。   

池塘原来很宽阔,年少时我们当作海洋。现在,高速公路把它劈成了两半。   

后来有了石渣厂、石灰厂、筷子厂……   

后来晒谷坪都废弃了,长了草,种田的少了,外出的多了……   

一分为二的两处水域,砌了石墙围着,包给了咳老太儿子。水里投放了鱼饲料,浑浊无比,螺儿慢慢变少了。   

舅舅,我要下来摸螺!一个男孩子叫喊着。   

莫下来,就回了。咳老太儿子说。他告诉我,男孩是菊花的,放假就来乡下了。   

不让来就不来,我回去偷菜了。   

看他远去的背影,与我家小子差不多吧。   

不知他玩过跳房没有,我家的就没跳过。有时候,我也压根儿没跳过一样,忘记了许多许多,那些跳动的时光。   

如今要想品尝地道的炒螺狮肉,难啦。大排档的唆螺,别人津津有味,我却没半点胃口。   

只有母亲做的才叫味道。   

只有故乡的才有味道。跳跃的女孩子,跳动的房子,起伏的人生……   

我也想跟女孩子跳起来,舞起来,脚下是梦想串起来的晶莹的螺壳——一串一串的珍珠,一串一串的美好,在童年,在板栗树下,在晒谷坪上……   

如今,鲜见有孩童玩跳房了。   

即使有,跳子都不是螺壳的……   

呵!那些跳动的时光![1]

作者简介

涟水之山茶,男,原名:刘向阳。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