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那几天(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品欣赏
过年那几天
一
年夜饭吃的早,吃完天还亮着。出门走走,从香坊红旗大街一路走下去,竟走到三姨从前的单位——轴承厂医院。然后再接着走,就快到林机厂家属楼了,三姨家就在那儿。
记得在我小时候,从三姨家到三姨单位没有公交车,一直到退休,三姨每天都是带着饭盒走去上班,再走回家。很多次,妈妈带着我走过这条路,去三姨单位。那时只觉这条路无比漫长,走不完的走。这回,却觉得这条路很短,很不禁走。人长大,路变短了。
三姨家附近的那几条老街,那几幢老楼还在,其中靠近十字路口的那个二层小黄楼给我的记忆最深。那时小黄楼前面有一个巨大的沙堆,我跟三姨家楼里的几个小孩儿特别喜欢到沙堆上去玩儿,一次玩丢了一只鞋,怎么找也找不到,直到三姨来喊我回家吃饭,把光着一只脚的我背回家。而今,三姨三姨夫都不在了,再经过这些地方,只剩下回忆。
走在大年夜的街上,看一些人家的阳台上亮起了一盏盏红灯笼,还有闪闪烁烁的小彩灯,在点缀着这个年。街上、公交车上变冷清了,人们都在家里呢,正陪着长辈,陪着身边的亲人,陪着我们生命中的爱与温暖。
9点半,窗外稀奇地少了鞭炮声,春晚也成为一种可有可无的背景音乐。羊年的除夕夜安静得有点不像除夕夜。
二
大年初二,中央大街,索非亚教堂广场和江边的人多得有些出乎意料。
好多南方游客还在这些热闹的地方流连:在老街上拍一张新年合影;在华梅西餐厅和马迭尔冷饮厅门前排队买面包、冰棍;在经营俄罗斯商品的店铺前走走停停,也许在想选什么样的礼物带回去……
道里菜市场一直开着,里面依旧熙熙攘攘,跟年前的情形差不多。
没有了欢乐谷,几个大型冰滑梯也被拆除,但人们嬉雪的热情并未因此消减。覆雪的江面上看上去有些凌乱,有些狼藉残红,来此扎堆儿的游人却一拨接一拨。溜冰,抽冰尜儿,打小冰滑梯,骑冰上自行车,玩雪帆,打冰球,坐爬犁,坐雪地摩托……只为孩子们开心,只要一家人在一起玩的尽兴就好。
肯德基、必胜客、麦当劳、星巴克、汉堡王,露西亚西餐厅、塔道斯西餐厅、年糕小王子料理……顾客盈门。年轻一族并不在意所谓年的传统与习俗,吃腻了饺子和炒菜,他们带着自己的好胃口在街上搜寻家里没有,却为他们所偏爱的舌尖味。
三
你说唯有爱不可辜负。这时候,不该去想明天的忧伤。
夜火车上睡着或醒着赶去远方拜年的人们。新的日子,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到来。
雪在人们疲倦的时候走近了,自由落体,无声无息。这个年不算吵,雪又为这个年平添了一抹静谧的气息。
突然有消防车的警报声响起,吵醒了夜的寂静。春节的第一场雪,不知是火在烧,还是雪在烧?
趴在阳台上看雪一直下,下得漫天漫地。
天亮后去道台府看雪吧, 如果阳光出来,那里的雪景会很美。我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大年初三的雪下得有点儿像北海道的雪,洁白绵密,厚实沉笃。
可惜这场雪不肯逗留太久,等夜晚过去,白天醒来,雪开始边落边化,不仅打湿了羽绒服,打湿了头发、脸颊,走得久了,棉靴也被雪水浸透。
地面溜滑溜滑,一路走得战战兢兢。枝头的雪融成一颗颗剔透的水珠,送达着春的消息。雪后,户外空气大好。
四
窗外飞雪漫天,路面屋顶一片晶莹洁白。又一场大雪悄然飘落,从黎明下到午夜。
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隔膜,有些陌生。也许只有人无法绕过时间的边界线,还有多少许多年以后,而今正是许多年以后。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只有一个人,爱你苍老脸上的皱纹……”李健的歌如徐徐吹拂的清风,一直唱到梦深处。
梦里湖上又罩了厚厚一层新雪,有人在湖面上堆出一个个雪人,美的,丑的,各有姿态,像不声不响的守夜人。
在湖边看破五的焰火,那焰火有些非现实主义色彩。
梦里拼命想记住一个地方,醒来眨眼就忘。
就像忘记昨天吃过的东西,忘记昨天,以及从前究竟是怎样结束的。
五
时光流逝,人慢慢变老,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你说你害怕那种突然降临的孤单。
夕阳,海水,云朵,它们不会老去吗?
高速路上塞车,车流缓缓,覆雪的东北虎林园中闪过一只老虎的身影。
年来时,街上、家中随处可见因它衍生出的桃红柳绿,年走时却在不知不觉间发生。
一通鞭炮响过之后,大店小店陆续开张营业。
哇啦哇啦播放的广告声,咔嚓咔嚓的铲雪声,大呼小叫的吆喝声,也如常响起,忙碌的生活稍事休息后重新变得忙碌。
街边按摩院里又亮起暧昧的灯光,返乡的女人们行色匆匆,又回到这里。
二月尾声的夕阳还是那样绚烂,就像生活不论经历过什么,终要走回到常态,终要继续。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