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的懷念(文占祥)
作品欣賞
遲到的懷念
祥雲一片
前些天家中的七事八事，儘管心情很爽，但連日的身心勞累依舊未消除，依然感覺到很累很累，什麼事也不想做，好幾天躺在沙發上思前想後胡亂翻手機。
忽然「鋪子」微信群中跳出了幾張慈祥熟悉的影像。噢！一位慈愛的老人己經走了有些時日了，難道今天是他的忌日。仔細想來季節對不上，現在是夏天，她走的季節大約在冬季，一定是她的小女兒這幾天又思念起了她的老媽媽，故而在群中發了幾張圖片，以表往日深深的思念！
這位敬愛的老人，她走的時候是那樣平靜而牽掛，前前後後牽動了多少親人親戚的心已無法統計，至今說起來，親人親戚們依然痛惜，說不清道不明的緣由，此時看着眼前的相片，我的眼眶中己有淚花滲出。在我的心目中，大概她是最平凡的女性之一，也是千千萬萬勞苦女性中最優秀的母親之一的緣故吧！
她是妻的大姑，我自然也稱為大姑，她是我心中敬仰的人，我與妻的對話中，不止一次的說道：「她也許是鋪子中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女性之一，她的身上集合了農村平凡女性的忠孝善良、賢惠禮義之大成。」在我的心裡，她的優秀品質，與我已遠在天國的母親在同一個位置！
初見大姑，應該是1987年從定邊返回姬塬的班車上，那時我還搞不清楚大姑與准岳父的關係，只知道是親戚。初次的印象就很好，大高個兒，纏過的小腳，但不是金蓮，一定是後來試着放開但又放不開的那種類型。衣着樸素乾淨、貌相容雍大氣、言語幹練利落，找不到絲毫或點滴「鄉野村婦」之氣，反而很有大家閨秀之神韻。
一路上，大姑與我的對話雖不多，但句句都透着溫暖與關心，身邊帶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妮子，已經記不清是那個「霞」了，只記得長得像一朵花兒似的，當時就想，這閨女落入誰家，「誰家祖墳冒青煙」，後來果真得到了應驗，大姑家的幾個「霞」一個比一個優秀，讓我們這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們也羞愧難當、自嘆不如。
後來漸漸熟悉了老岳父親姊妹六人、並知道了他們的大體情況。因工作調動，鄉下工作了二十多年的老岳父，1986年首先般進了縣城，全家擁擠在三間小小的公租房裡。那些年，由於上學、就醫、工作等緣故，老岳父的姊妹及其家人們，常來常往、來往甚密，大姑及其家庭的基本情況也就比較熟悉了，與我們的來往自然也就增多了。
我們在縣城龍王廟坑的「貧民窟」公房居住了10年，常在前排的岳父家與大姑見面，常常一塊吃飯；我們在東園子神婆西巷居住時，大姑的家在神官巷北端，相距不遠，時有往來；後來岳父搬到老九月會灘對面，幾乎大姑每次到岳父家，我們都過去，自然少不了繼續跟着大姑沾光；當岳父家搬上貴富緣的單元樓時，每次大姑到來時，鄰近的姊妹們少不了到老岳父家聚餐拉家常，我們也會抽空過去湊熱鬧；大姑搬到西城花園居住時，我們也去看望過幾次，好幾次還在大姑家吃了飯……
大姑大多數的時日都居住在偏遠的鄉下，還要經營家裡的責任田，還要種瓜種豆種菜，還要養羊養豬養雞，還要與村裡的鄰居們來來往往、家長禮短……縣城租賃的房子，主要是孫輩或小女兒們打工學習的住地，這樣的日子有好多年，一直到女兒們成家立業或孫輩求學遠方。
那些年大姑每次進城，大都是想外孫子了，或牽掛還未出閣或打工或上學的小女兒們；大姑每次進城，都是大包小包一大堆，一定是傾盡了家裡一段時日所有的積攢，並盡最大的可能使居住在縣城的親人們家家有份；每次帶給老岳父家的那一份似乎稍微多一點，或多或少有一部分來到了我們家，我自然是雙感激，感激岳父岳母及家人們的好，感激大姑家人們的好！
每年的春節，不論大姑在哪裡過年，「年」是一定要拜的，大姑每年給我孩子的「壓歲錢」也一定是年年有份，年年有增。
每次我與妻見到大姑時，大姑總會深情的握着她侄女因類風濕病、已經嚴重變形的手，仔細端詳、輕輕按摩，問長問短、關懷備至。每次都千叮嚀、萬囑咐，要妻子保護好手，閒暇時多按摩搓揉，儘可能少沾冷水，冬天多注意保暖……
多年來，大姑的身體一向很好，一向很剛強，來來往往雷厲風行，印象中沒有生過病，更很少住過院。生活中大姑一向勤儉持家、樸素為本，在老岳父及親戚們的關注關心下，大小事情大都順風順水、平平安安。偶有不順心的事，在大家的幫助下，也都很快的得到了很好的化解，轉急為緩、轉危為安，向着預定的方向轉化、向着好的方面發展。
上了年紀的大姑，好似乎有過幾次不大不小的病，在家人們的關懷下，在老岳父的關注下都化險為夷，健康平安。大姑每次生病我們都會去探望，自然也會帶去些許寬心與寬慰。每次探望拉家常時，我們都能感知到大姑的堅強與拼搏，自已力所能及的事情，一定要堅持着自己去做，那怕很困難，也推辭掉親人的扶持與幫助，依然保持着乾淨利落，點點滴滴儘可能完美的形象，其頑強自強的精神很令親戚們感動！
大姑最後一次生病時間較長，斷斷續續有好幾個月。老岳父為此也寢食難安，購買了多種名貴藥材搭配以調理，四處問醫求偏方以減輕病痛，也求神問卜祈禱上蒼保佑，床前寬心寬慰與親手按摩伺候已不計其數，經常敘說小時候他們生活艱難時的姊妹情誼。那段時間，年過八十的老岳父三天一探問，五天親自去已是常規，姊妹之誼、手足之情在這裡得到了最好的詮釋！
我和妻最後一次探望大姑時，坐了很長時間，拉了許多話，不停地讓我們吃水果零食。臨走時，大姑摸着妻嚴重變形的手，艱難地住着拐杖、打開包袱，飽含深情的拿出一對半新不舊的袖筒子，給了她的至愛至親的侄女，叮囑寒冬時戴上可禦寒，我想這也是在提醒我要特別關心關愛她的侄女及她侄女的手！
那雙飽含深情的袖筒子，妻雖然一次也沒有戴過，至今還珍藏在柜子的底層。但那是一份至愛，那是一份疼愛；那是一種精神，那是一種傳承；那是血緣的親情，那是無私的大愛；那是永遠的珍藏，那是永恆的記憶！
大姑對她的每一個侄男侄女都一視同仁、給予了深深地關愛與關注。每每提到飽經磨難的侄兒小榕時，疼愛之心使人能看得到、摸得着，我幾次似乎都看到了大姑眼眶中噙着的淚花或淚水。
2018年古歷九月十五日，大姑仙遊時，享年90歲。親人們按照當地的風俗舉行了隆重的葬禮，老岳父含淚撰寫了生平簡介及家祭追思祭文。家庭追思會上，小女婿李夏瑜先生哭訴着讀完了祭文，令在場的親人們無不淚下，其女兒們更是肝腸寸斷、嚎啕大哭，以至眩暈過去多時，送醫後才轉危為安。場面之悲之痛，至今難忘！
大姑新卜塋地磚箍墓時，當時自願來的家盟親戚上百人，運送靈柩、花圈，拉磚、拉水、拉水泥、拉沙子，接送親人等各種車輛二十餘輛。場面之宏大、之悲痛、之有序、之熱鬧，歷歷在目。
墳地上，有披麻戴孝的親人，有手持工具的技工；有六七十歲白髮蒼蒼的老者，有十來歲蹦蹦跳跳的小孩；有來來往往運送東西的車輛，有各司其職的親人……
陰陽坐字劃線後，挖坑、運水、搬沙、活泥、抱磚、砌磚等一系列活計，人們都爭着搶着干，形似亂而有秩序、腳手快而質量有保障。特別是好幾位上了年紀白髮蒼蒼的老者，據說是大姑的侄兒們，真正的不怕髒、不怕累，「灰頭土臉」地搶着干爭着干，生怕失去了幹活的機會。其場面令陰陽師傅、響手師傅們很感動，都一致讚揚賈家家盟親戚們，團結、和氣、幹勁高。其中一位似曾相識的親戚不緊不慢地說：「外面的人都這樣賣力、這樣協作，主要還是棺材裡面躺着的那個老者有功有勞，賣力的人或直接或間接，或大或小、或多或少、不同程度地大都沾過那個老者的光，這就是光照後人、遺愛千秋，都念老者的好！」在場的人們大都默然承認或點讚那個敢說真話的憨頭中年人。
倒工歇緩的空閒時間，熟悉的人們三個一夥、五個一攢，都敘說着大姑對自己或親人的好，口口相傳後，人們都知道大姑是方圓周邊有口皆碑的賢妻良母，是個實實在在的好人！
2019年古歷二月初二日，老岳父又親自找陰陽推算吉日時辰，親自推敲撰寫碑文，與其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們、外孫男女們精心挑選大理石碑、請名師精雕細刻碑文，及時吉時完成了立碑祭冢、開光點眼等一系列祭奠活動，了了自己的一樁心事。
今年的（2021年）8月12日，在一個親戚的婚禮上，大姑的親侄兒賈憲國先生和我說起當年那個動人的場面時，依然深有感觸的能回憶起那個悲壯場面的點點滴滴，如數家珍的述說着他嬸娘生前對他的好、對他們家人的好，於是又喚起了我的記憶，才有了上面幾個「蜻蜓點水」似的回憶大姑的文字。
歲月如梭，時不待我！願逝去的親人們天國吉祥！願健在的老人們安享幸世，樂享晚年！願後輩們代代精誠幫扶，和睦家庭，事事順心，家家興旺！
以此來紀念駕鶴西遊的大姑！[1]
作者簡介
文占祥,陝西定邊人，中學化學教師，偶爾寫點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