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童年掙工分(劉建新)
作品欣賞
追憶童年掙工分
人越老越念舊,懷念那天真爛漫的童年;人越老越思鄉,留戀那單純美好的記憶。
——題記
陽春三月天,雲淡風輕。春天的暖風輕拂,日光溫暖。帶來一段清甜的回憶,懷念那天真爛漫的童年。
六十年前的我,才七、八歲,上小學二年級。我們這些農村的孩子,穿上褲子就是去上學,脫掉褲子便是放學了,整天像麻雀一樣,純潔無邪,天真爛漫。我們追逐飛舞的蝴蝶,爬樹掏鳥蛋,下河摸魚蝦,從不寂寞,也無煩惱,滿腦子裡洋溢着陽光,激盪着歡快。稍一得空,就得擓着竹籃子子到田間地頭去給生產隊裡割草餵牲口,以此掙工分來換取活命的「口糧」。就這,也是開心無比的。
記得那是1959年3月的一個星期天,我和幾個小夥伴們跟隨在幾個大人的後面,嘰嘰喳喳,推推搡搡,打打鬧鬧,到村南邊有三里路遠的莊稼地里去割草。
「春雷響,萬物長」,春天的田野,天空湛藍明亮,艷陽金黃熱烈,灑下暖暖的光芒。天慢慢熱起來了,整個大地,萬事萬物,都在旺盛生長。大地復甦,各式各樣的野草齊刷刷地一個勁兒往上躥,與麥苗兒爭先恐後地比高低。大人們手腳快,一、兩袋煙的功夫,他們每個人就把滿滿的一編織竹籃子的青草背回家了。可是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渾身沒有一點兒的力氣,勉強掙扎着、拖着兩條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的雙腿,到太陽當頭照時才有氣無力地割拽了沒到平竹籃沿那麼一點點草,跟隨在幾個小夥伴兒的後面往家返。
我一搖三晃蕩,東倒西歪,像個不倒翁似的,如風擺楊柳。在離家僅剩一箭之地遠時,就「撲通」一聲栽倒在一棵沙果樹下睡着了。醒來時,只是感覺頭重腳輕站不起來。
春天,是一個富有生命力的季節,也是一個美麗、神奇,充滿希望的季節。我躺在這片沙果園裡,身下的野草萌青還不足一指頭長,但也感覺草坪暖融融的,偶然間還有野草的青香微微撲鼻。陽光透過枝葉間的狹小空隙親吻在我臉上,那麼溫柔,那麼親切,就像是我老娘的愛撫一樣溫柔,頃刻間,就拂去了我的傷病感。我稍微睜開雙眼,眼前的沙果樹葉茂花香,微風徐徐,核桃大的綠葉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忽閃忽閃的亮着黝光的色澤。枝葉間夾雜着淡淡的粉玫瑰色沙果花掛滿枝條,偶爾會有一片一片的花瓣飄落,灑在我身上,花花搭搭的顯得一身斑駁陸離。蝴蝶、蜜蜂聞香起舞,在花瓣的四周飛來舞去,就像飛舞着的花。時不時的有麻雀在樹葉間自由自在地穿來穿去,時而嘰嘰喳喳唱着歌,時而啄着蟲,時而嘴裡叼着蟲倏爾飛去。
我無暇欣賞感受春天讓人心曠神怡的大自然美景,強打精神站起身,「撲通」,又趴倒在地上,再爬起,又倒下……就這樣連滾帶爬地回到家,就又啥也不知道了。什麼時候醒的,並不知道,只記得我連說話的氣力也沒有了,使勁兒睜開眼,像個小貓似的半躺在我娘懷裡,無精打采。她端碗涼井水(農村吃的是井水,不喝開水),抓一把生穀子,讓我吞一口穀子喝一口涼水。這就是村民們用來「退燒」的民間土方子。
存放一冬天的紅薯,春季的時節蒸熟趁熱吃,非常香甜。紅薯皮棗紅棗紅的,油光發亮,冒着熱氣,手一捏軟乎乎的,聞着讒涎欲滴。這是農民們在這個季節里享受的最好美食了。我二姐是大隊幹部,這天,村裡的生產隊長、侖庫保管員悄悄地帶了幾斤生紅薯,到我家來蒸熟後給我吃,我勉強抬頭咂了幾下,滿嘴苦澀,就又躺下了。
那時節,農家人生了病,除了用些土方子,就是找公社衛生院開幾副中草藥熬湯喝苦水汁。病好了,算你的命大,沒治好也不會怪罪誰,聽天由命自生自滅,順其自然。這就是農村人的生存方式,是面朝黃土背朝天,靠在土裡刨食的人們世世代代的宿命。
很多天後,我感覺有點精氣神了,就想跑出去玩。拉拉門,門是從外面鎖住的,於是,就趴在窗子上往外扒拉:陽光像走馬燈一樣旋轉,一會兒明亮一會兒陰暗。四、五米開外的地方栽了一棵三米多高的杏子樹(那是我哥小時候栽的一棵無根樹苗,竟然成活結果了)。樹雖不大,可是杏子結的卻不少,碧綠的小果,個兒已經基本上長成形,橢圓、青青的,密密麻麻地壓彎了枝條,似鑲嵌着無數顆綠寶石,碧綠晶瑩。樹上有幾隻麻雀在杏子間來回穿梭着,蹦跳着,嘰嘰喳喳,無憂無慮,自得其樂!
忽然,有一縷熾白耀眼的陽光從輕薄涌動的雲彩縫隙里穿射下來,照在翠綠的樹葉上,在熠熠閃爍……
今天的農村都是機械化作業,兒童也沒有割草掙工分的機會了,醫療條件也在不斷地改善,農民們「自生自滅」式的人口生存方式業已成為歷史……然而,在我內心深處,童年的苦、童年的樂、童年的好奇、童年的嚮往,都是我童年美好的記憶。童年的記憶是一道永駐心田的風景,自然也就成為我人生路上的磨礪。童年割草掙工分,培養了我熱愛勞動的優良品格,為我人生奮鬥奠定了堅實的根基。正如王蒙老師所說的那樣,「一切美好都不會僅僅是記憶,一切記憶都會永遠與他同在」。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我真想向天再借100年——回到童年![1]
作者簡介
劉建新,河南上蔡人,中共黨員,新疆醫學院大專學歷,中國管理科學研究院特約研究員,華夏精短文學學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