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拔草的时光(张庆杰)
作品欣赏
那些拔草的时光
车经过一片麦地,绿油油的麦子已经抽出鼓鼓的麦穗。毕竟,芒种快要来了。迎着窗子透射的阳光,我眯着眼,想着你,想着那些拔草的时光。
地里的野草喝足了雨水,开始疯狂的长。它的张势汹汹,很快就把地里的豆苗、玉米苗盖了过去。渴望庄稼生长的父母,一日日早起晚归在地里锄草,可是渐渐忙不过来。于是,正在暑假里的我们便开始了拔草的时光。
在那时,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拔草,不全是因为累,还有阳光里,皮肤很快成为古铜色(那时不知还有这好听的叫法),那时就是说“晒黑了,黑的和黏油儿(谐音)似的”,黑了就是丑了,谁愿意丑啊,痛苦!可是,那样的时光里,黑是必须的。再者很快,黑色已经无法改变,胳膊上会有一层层的白皮屑,那是被晒破了的皮肤啊,脸上会有一层层的小红疙瘩,那时称为热疙瘩,反正就是越热越痒,难受!还有手心里,指尖上都会是黑乎乎的一层,指甲缝里黑黑的,洗都洗不掉,直到上学了,手心里还会有,那时最不想的是在课堂上伸出双手,那时真的好别扭。尴尬!
现在,倚在车窗的我却如此怀念那些时光。我默默念野草的名称:毛油子、热草、老牛蹬、茅草、仓子、蒺藜、灰灰菜、爬腕子、刺篓蓬(都是家里的叫法,学名不清楚)……突然发现,以为记忆深刻的拔草时光,竟然记不清哪些野草的名称了;一阵恍惚,到底是想拔草的日子,还想那日子里的人。
耳边突的飘起“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风场红旗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心里一阵发紧,睁开眼,声音就消失了。那是母亲教给我的第一首歌也是唯一的一首歌《打靶归来》。就这么,眼睛发涩,我快速的闭上眼:我已经站在田地里,并陇里的是母亲,还是那熟悉的双眼,还是那熟悉的脸庞,还是那熟悉的鼻梁微微皱起,还是那熟悉的短发在耳梢,还是那熟悉的嘴巴紧抿,还有那熟悉的额头正被汗水浸润着,还有那熟悉的厚重粗糙的双手正在拔哪些野草,母亲是在忙碌着;我在干什么?正面向南站着,眯着眼睛正在看天上的太阳。对来,那是因为母亲说正面向南站着,摆正脸,头不动,眼睛往上往左瞄一下,如果能够看到太阳,那时间应该就差不多是快到中午12点,我们就可以回家。于是,我是如此渴望太阳快到母亲说的那个地方,于是,我便不断的重复母亲说的动作,可是,总看不到太阳。好不容易,靠到能够看到太阳了,便高兴的大喊“中午了,该回家啦!”。低着头拔草的母亲,总也不抬头说“等等,稍等等,我们这块地干完吧,这么远的路,不值得再来一趟。”。热切盼望后的失望是如此的深重,我的拗脾气也开始发作,抗议不被采纳,于是拔草的手也开始往豆苗上使劲。母亲看到我的动作,便说教我一首歌,当时的我是那么纳闷,母亲竟然会唱歌,于是,在空荡荡的田地里,一对娘俩在烈日下,开始了唱歌学歌,开始了新一轮的拔草。
我知道我的嘴角已经弯起,心情是愉悦的。
倏忽间,镜头又一转。天上的白云在游荡,躺在地头沟沿上的我,衔着一棵青草,正在盼望时间快点,我可以逃避拔草,可以逃避烈日暴晒,可以早点回家喝点绿豆水。可是,地里忙碌的母亲不理我的渴望。慢慢的,我开始无聊,便开始蹲着或者坐着,一根木枝条成了最好的画笔,土地就是最好的画纸,开始了涂鸦。一遍遍的划、画,一遍遍的右脚铺平,再继续划、画,再继续抹掉铺平,乐此不疲,兴趣盎然。
“天太热了,汗水浸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我们回家吧,妮子干什么呢?”走来的母亲问。
“哈哈哈,是吧,我画的相当好吧!不过,汗水怎么会跑到眼睛里?你看,抛物线轨迹啊,汗水会顺着脸颊淌下去啊!”我摸着脸颊,甚是不明白。
“你再大大,就知道了。”母亲不与我争。
“终于可以回家,走,快走吧!”我便去推车,准备走。
我知道我的嘴角已经裂开,那时的我是多么猴急回家啊。现在,我也会猴急回家,如果身边还有你陪着,还有你在家等着我。
人生所期待,是一场一场的相聚。母亲节到了,康乃馨的香气拨动每个人心底里最柔软的那根弦,我合着弦声哼唱:哪些最美的拔草时光,不是因为羡慕那时的年轻,不是因为渴望那时的无忧无虑,只是因为那时,有你陪在身边;我愿来一场时光穿越,与你相聚,再来一段拔草时光,我不再怕晒黑,不再怕丑。 [1]
作者简介
张庆杰 女 山东庆云人,庆云作协会员,德州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