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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中歌,鄴則鄴城水漳水①,定有異人從此起②;雄謀韻事與文心③,君臣兄弟而父子;

目錄

原文

鄴則鄴城水漳水①,定有異人從此起②;

雄謀韻事與文心③,君臣兄弟而父子;

英雄未有俗胸中,出沒豈隨人眼底?

功首罪魁非兩人,遺臭流芳本一身④;

文章有神霸有氣,豈能苟爾化為群⑤?

橫流築台距太行⑥,氣與理勢相低昂⑦;

安有斯人不作逆⑧,小不為霸大不王⑨?

霸王降作兒女鳴⑩,無可奈何中不平;

向帳明知非有益(11),分香未可謂無情(12)。

嗚呼! 古人作事無巨細(13),寂寞豪華皆有意;

書生輕議冢中人(14),冢中笑爾書生氣(15)!

【釋詞】

①鄴城:即鄴縣,曹操曾以此為都城。漳水:衛河之流,在今河南、河北兩省邊界。漳河水流經鄴城。

②異人:奇特不凡的人。

③雄謀:雄奇的謀略。韻事:風雅韻事。文心:文思與文采。總的意思是文武兼備。

④這兩句詩的意思是功與罪、香與臭都對立統一在一個人身上。

⑤苟爾:隨便的意思。群:眾多。

⑥橫流:橫,橫跨;流,漳河水流。《水經·谷水注》:「武帝引漳流自鄴城西,東入徑銅雀台下,伏流入城東注……」距:對峙。太行:太行山。

⑦氣與理勢相低昂:氣,樓台閣廊的氣勢;理,地形的走勢;低昂:起伏變化。傅玄《雜詩》:「良時無停景,北斗忽低昂。」意思是台閣與地勢相配合,起伏有致,變化多端。

⑧斯人:這個人。作逆:逆,叛逆。

⑨小、大:均指權勢的大小。為:成為,變成。霸、王:均指天子事。這句詩的句法結構較特殊,前後互相補充,其義自見。意思是權勢小也罷大也罷都不行王霸之事。即指曹操未稱帝。

⑩兒女鳴:鳴,抒發或表示情感。韓愈《送孟東野序》:「孟郊東野始以其詩鳴。」兒女鳴,即兒女情的意思。

(11)向帳:歸向帷帳之中。指曹操臨死前命諸妾多居銅雀台中一事。

(12)分香:魏武帝曹操臨終前留下《遺令》,將余香分與諸夫人。後便用「分香」作為臨死顧念妻妾的典故。

(13)巨細:巨,大;細,小。

(14)冢:墳墓。

(15)笑爾:爾,你。笑你。

三國詩詞《鄴中歌》原文及賞析

【賞析】

曹操立下遺囑,不久與世長辭。時年六十六歲。後人有《鄴中歌》,以高度凝練的筆墨述說了曹操的一生。詩作者讀懂了《三國演義》中的曹操是一個複雜的性格。「功首罪魁非兩人,遺臭流芳本一身。」恰如冥飛《古今小說評林》:「書中寫曹操,有使人愛慕處,如刺董卓、贖文姬等事是也;有使人痛恨處,如殺董妃、弒伏後等事是也;有使人佩服處,如哭郭嘉、祭典韋,以愧勵眾謀士及眾將,借督糧官之頭,以止軍人之謗等事是也。又曹操之機警處、狠毒處、變詐處,均有過人者;即其豪邁處、風雅處,亦有非常人所能及者。蓋煮酒論英雄及橫槊賦詩等事,皆其獨有千古者也。」

曹操攻破袁紹後,以鄴城為都城。鄴城是魏都治所,因此曹操進位稱魏公、魏王,以及曹丕建國號魏,皆本於此。左思《三都賦·魏都賦》說:「兆朕振古,萌柢疇昔,藏氣讖緯,閟象竹帛。迥時世而淵默,應期運而光赫。暨聖武之龍飛,肇受命而光宅。」意思是:魏都之嘉兆本於往古。氣數存在讖緯之內,預兆藏於竹帛之中。經過悠久長遠的沉靜,終於應運而大放光輝。魏武龍飛時代,受天命而臨四方 地靈人傑,「鄴則鄴城水漳水,定有異人從此起」。此詩從這聯起概論曹操。

雄謀韻事與文心。」曹操憑藉自己的文才武略,獨立不倚,豪爽詼諧,多謀善斷,吸引大批人才,以曹洪、曹仁、曹休、夏侯惇、夏侯淵、夏侯尚等一批世家子弟為骨幹,武有張遼、樂進、張郃、徐晃、典韋、文聘、龐德等上將,文有荀彧、郭嘉、賈詡、鍾繇、華歆、劉曄等謀臣,還聚會了一批才華橫溢的建安文士,人才濟濟,昭炳日月。這是他在群雄競爭中事業不斷的發展,以少勝多,由弱轉強的基本。曹操出身並不高貴,但其英雄氣質,豪氣奪人,剛而凌下,「出沒豈隨人眼底?」曹操是一代天驕,「外定武功,內興文學」。以雄才大略,赫赫功績,名垂青史。又「以相王之尊,雅愛詩章」,開一代文風。曹操又是亂世奸雄,狡詐權變,殘忍自私,雄中有奸,奸中有雄,奸和雄總是互相攪合着,「遺臭流芳本一身」,構成了曹操活生生的性格。

「小不為霸大不王。」曹操定鄴城為王都,築金虎、銅雀、冰井三台,飛閣凌空,層樓承天,浮橋相連,閣道相通,既起伏有致,變化多端,又互為一體,氣勢宏偉。不僅樓閣亭台大有皇家風貌,而且魏都還設置百官。名義是漢家天子之臣下,而實權凌駕於聖上,其實,和皇上沒有區別。「安有斯人不作逆」,可畢竟曹操沒有當皇帝,「小不為霸大不王」,權勢小也不做霸主,權勢大也不做帝王,他曾表示:「苟天命在孤,孤為周文王矣。」

此詩前半部分從整體上概括了曹操一生的氣質、性格、才能和功業,突然筆觸一轉,「霸王降作兒女鳴,無可奈何中不平;向帳明知非有益,分香未可謂無情」。落到他臨死之前兩個細節上:一是晉·陸機《吊魏武帝文並序》所記:「吾婕妤妓人,皆住銅爵台,於台上施八尺床,張繡帳,朝晡上脯糒之屬,月朝十五日,輒向帳作伎,汝等時登台,望吾西陵墓田。」另一是「操令近侍取平日所藏名香,分賜諸侍妾,且囑曰:『吾死之後,汝等須勤習女工,多造絲履,賣之可以得錢自給。』」這便是詩中所說的「向帳」和「分香」兩件事。此詩前一部分大開大闔,寫曹操大雄大奸;後一部分集中一點,寫曹操小情小意,臨死流露出普通人的情感。

對這一點後人多有議論,元·馬致遠《慶東原》一曲說:「誇才智,曹孟德,分香賣履純狐媚。」宋·劉子翬《過鄴中》詩說:「遺恨分香憐晚節,勝游飛蓋尚高情。」不管人們如何評論曹操臨死披露出的這一情感,是真是假,是美是丑,人們往往說不清。因為人們總是習慣用一種標準去衡量人物,其實偉人也有世俗的一面,分香這一細節的深刻性就在於它刻畫了與一代奸雄相聯繫的另一面,這才是曹操,一個完整的曹操。此詩對後人的評論大不為然,「書生輕議冢中人,冢中笑爾書生氣!」古人何謂書生氣不可知,以我們今天的認識來看,書生氣把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分出必然和偶然,仿佛偶然一定要反映必然,必然也一定要蘊涵在偶然之中,其實假象、巧合也是偶然的東西,並不一定都是必然的反映。分香雖是曹操的舉止,但這不一定就是奸雄本質的暴露,也許就是特定場合下人之常情的流露,何用深究。[1]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