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杜孔張廉王蘇羊賈陸列傳
《郭杜孔張廉王蘇羊賈陸列傳》出自《後漢書》。《後漢書》是一部由我國南朝宋時期的歷史學家范曄編撰的記載東漢歷史的紀傳體史書。與《史記》、《漢書》、《三國志》合稱「前四史」。書中分十紀、八十列傳和八志(取自司馬彪《續漢書》),全書主要記述了上起東漢的漢光武帝建武元年(公元25年),下至漢獻帝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共195年的史事。《後漢書》大部分沿襲《史記》、《漢書》的現成體例,但在成書過程中,范曄根據東漢一代歷史的具體特點,則又有所創新,有所變動。[1]
目錄
原文
郭伋 杜詩 孔奮 張堪 廉范 王堂 蘇章 族孫不韋 羊續 賈琮 陸康
郭B025字細侯,扶風茂陵人也。高祖父解,武帝時以任俠聞。父梵,為蜀郡太守。B025少有志行,哀、平間辟大司空府,三遷為漁陽都尉。王莽時為上谷大尹,遷并州牧。
更始新立,三輔連被兵寇,百姓震駭,強宗右姓各擁眾保營,莫肯先附。更始素聞B025名,征拜左馮翊,使鎮撫百姓。世祖即位,拜雍州牧,再轉為尚書令,數納忠諫爭。
建武四年,出為中山太守。明年,彭寵滅,轉為漁陽太守。漁陽既離王莽之亂,重以彭寵之敗,民多猾惡,寇賊充斥。B025到,示以信賞,糾戮渠帥,盜賊銷散。時,匈奴數抄郡界,邊境苦之。B025整勒士馬,設攻守之略,匈奴畏憚遠跡,不敢復入塞,民得安業。在職五歲,戶口增倍。後潁川盜賊群起,九年,征拜潁川太守。召見辭謁,帝勞之曰:「賢能太守,去帝城不遠,河潤九里,冀京師並蒙福也。君雖精於追捕,而山道險厄,自斗當一士耳,深宜慎之。」B0 25到郡,招懷山賊陽夏趙宏、襄城召吳等數百人,皆束手詣B025降,悉遣歸附農。因自劾專命,帝美其策,不以咎之。後宏、吳等黨與聞B025威信,遠自江南,或從幽、冀,不期俱降,駱驛不絕。
十一年,省朔方刺史屬并州。帝以盧芳據北土,乃調B025為并州牧。過京師謝恩,帝即引見,並召皇太子諸王宴語終日,賞賜車馬衣服什物。B025因言選補眾職,當簡天下賢俊,不宜專用南陽人。帝納之。B025前在并州,素結恩德,及後入界,所到縣邑,老幼相攜,逢迎道路。所過問民疾苦,聘求耆德雄俊,設几杖之禮,朝夕與參政事。
始至行部,到西河美稷,有童兒數百,各騎竹馬,道次迎拜。B025問:「兒曹何自遠來?」對曰:「聞使君到,喜,故來奉迎。」B025辭謝之。及事訖,諸兒復送至郭外,問:「使君何日當還?」B025謂別駕從事,計日告之。行部既還,先期一日,B025為違信於諸兒,遂止於野亭,須期乃入。
是時,朝廷多舉B025可為大司空,帝以並部尚有盧芳之儆,且匈奴未安,欲使久於其事,故不召。B025知盧芳夙賊,難卒以力制,常嚴烽候,明購賞,以結寇心。芳將隋昱遂謀脅芳降B025,芳及亡入匈奴。
B025以老病上書乞骸骨。二十二年,征為太中大夫,賜宅一區,及帷帳錢穀,以充其家,B025輒散與宗親九族,無所遺余。明年卒,時年八十六。帝親臨吊,賜冢塋地。
杜詩字君公,河內汲人也。少有才能,仕郡功曹,有公平稱。更始時,辟大司馬府。建武元年,歲中三遷為侍御史,安集洛陽。時,將軍蕭廣放縱兵士,暴橫民間,百姓惶擾,詩敕曉不改,遂格殺廣,還以狀聞。世祖召見,賜以C97D戟,復使之河東,誅降逆賊楊異等。詩到大陽,聞賊規欲北度,乃與長史急焚其船,部勒郡兵,將突騎趁擊,斬異等,賊遂剪滅。拜成皋令,視事三歲,舉政尤異。再遷為沛郡都尉,轉汝南都尉,所在稱治。
七年,遷南陽太守。性節儉而政治清平,以誅暴立威,善於計略,省愛民役。造作水排,鑄為農器,用力少,見功多,百姓便之。又修治陂池,廣拓土田,郡內比室殷足。時人方於召信臣,故南陽為之語曰:「前有召父,後有杜母。」
詩自以無勞,不安久居大郡,求欲降避功臣,乃上疏曰:
陛下亮成天工,克濟大業,偃兵修文,群帥反旅,海內合和,萬世蒙福,天下幸甚。唯匈奴未譬聖德,威侮三垂,陵虐中國,邊民虛耗,不能自守,臣恐武猛之將雖勤,亦未得解甲EA72弓也。夫勤而不息亦怨,勞而不休亦怨,怨恨之師,難復責功。臣伏睹將帥之情,功臣之望,冀一休足於內郡,然後即戎出命,不敢有恨。世愚以為「師克在和不在眾」,陛下雖垂念北邊,亦當頗泄用之。昔湯、武善御眾,故無忿鷙之師。陛下起兵十有三年,將帥和睦,士卒鳧B24B。今若使公卿郡守出於軍壘,則將帥自厲;士卒之復,比於宿衛,則戎士自百。何者?天下已安,各重性命,大臣以下,咸懷樂土,不讎其功而厲其用,無以勸也。陛下誠宜虛缺數郡,以俊振旅之臣,重複厚賞,加於久役之士。如此,緣邊屯戍之師,競而忘死,乘城拒塞之吏,不辭其勞,則烽火精明,守戰堅固。聖王之政,必因人心。今猥用愚薄,塞功臣之望,誠非其宜。
臣詩伏自惟忖,本以史吏一介之才,遭陛下創製大業,賢俊在外,空乏之間,超受大恩,牧養不稱,奉職無效,久竊祿位,令功臣懷慍,誠惶誠恐。八年,上書乞避功德,陛下殊恩,未許放退。臣詩蒙恩尤深,義不敢苟冒虛請,誠不勝至願,願退大郡,受小職。及臣齒壯,力能經營劇事,如使臣詩必有補益,復受大位,雖析珪授爵,所不辭也。惟陛下哀矜!
帝惜其能,遂不許之。
詩雅好推賢,數進知名士清河劉統及魯陽長董崇等。
初,禁網尚簡,但以璽書發兵,未有虎符之信,詩上疏曰:「臣聞兵者國之兇器,聖人所慎。舊制發兵,皆以虎符,其餘徵調,竹使而已。符第合會,取為大信,所以明著國命,斂持威重也。間者發兵,但用璽書,或以詔令,如有奸人詐偽,無由知覺。愚以為軍旅尚興,賊虜未殄,徵兵郡國,宜有重慎,可立虎符,以絕奸端。昔魏之公子,威傾鄰國,猶假兵符,以解趙圍,若無如姬之仇,則其功不顯。事有煩而不可省,費而不得已,蓋謂此也。」書奏,從之。
詩身雖在外,盡心朝廷,讜言善策,隨事獻納。視事七年,政化大行。十四年,坐遣客為弟報仇,被征,會病卒。司隸校尉鮑永上書言詩貧困無田宅,喪無所歸。詔使治喪郡邸,賻絹千匹。
孔奮字君魚,扶風茂陵人也。曾祖霸,元帝時為侍中。奮少從劉歆受《春秋左氏傳》,歆稱之,謂門人曰:「吾已從君魚受道矣。」
遭王莽亂,奮與老母、幼弟避兵河西。建武五年,河西大將軍竇融請奮署議曹掾,守姑臧長。八年,賜爵關內侯。時天下擾亂,惟河西獨安,而姑臧稱為富邑,通貨羌胡,市日四合,每居縣者,不盈數月輒致豐積。奮在職四年,財產無所增。事母孝謹,雖為儉約,奉養極求珍膳。躬率妻、子,同甘菜茹。時天下未定,士多不修節操,而奮力行清潔,為眾人所笑,或以為身處脂膏,不能以自潤,徒益苦辛耳。奮既立節,治貴仁平,太守梁統深相敬待,不以官屬禮之,常迎於大門,引入見母。
隴蜀既平,河西守令咸被徵召,財貨連轂,彌竟川澤。惟奮無資,單車就路。姑臧吏民及羌胡更相謂曰:「孔君清廉仁賢,舉縣蒙恩,如何今去,不共報德!」遂相賦斂牛、馬、器物千萬以上,追送數百里。奮謝之而已,一無所受。既至京師,除武都郡丞。
時,隴西余賊隗茂等夜攻府舍,殘殺郡守,賊畏奮追急,乃執其妻子,欲以為質。奮年已五十,唯有一子,終不顧望,遂窮力討之。吏民感義,莫不倍用命焉。郡多氐人,便習山谷,其大豪齊鍾留者,為群氐所信向。奮乃率厲鍾留等令要遮抄擊,共為表里。賊窘懼逼急,乃推奮妻子以置軍前,冀當退卻,而擊之愈厲,遂禽滅茂等,奮妻、子亦為所殺。世祖下詔褒美,拜為武都太守。
奮自為府丞,已見敬重,及拜太守,舉郡莫不改操。為政明斷,甄善疾非,見有美德,愛之如親,其無行者,忿之若仇,郡中稱為清平。
弟奇,遊學洛陽。奮以奇經明當仕,上病去官,守約鄉閭,卒於家。奇博通經典,作《春秋左氏刪》。奮晚有子嘉,官至城門校尉,作《左氏說》雲。
張堪字君游,南陽宛人也,為郡族姓。堪早孤。讓先父余財數百萬與兄子。年十六,受業長安,志美行厲,諸儒號曰「聖童」。
世祖微時,見堪志操,常嘉焉。及即位,中郎將來歙薦堪,召拜郎中,三遷為謁者。使送委輸縑帛,並領騎七千匹,詣大司馬吳漢伐公孫述,在道追拜蜀郡太守。時漢軍餘七日糧,陰具船欲遁去。堪聞之,馳往見漢,說述必敗,不宜退師之策。漢從之,乃示弱挑敵,述果自出,戰死城下。成都既拔,堪先入據其城,撿閱庫藏,收其珍寶,悉條列上言,秋毫無私。慰撫吏民,蜀人大悅。
在郡二年,征拜騎都尉,後領票騎將軍杜茂營,擊破匈奴於高柳,拜漁陽太守。捕擊奸猾,賞罰必信,吏民皆樂為用。匈奴嘗以萬騎入漁陽,堪率數千騎奔擊,大破之,郡界以靜。乃於狐奴開稻田八千餘頃,勸民耕種,以致殷富。百姓歌曰:「桑無附枝,麥穗兩岐。張君為政,樂不可支。」視事八年,匈奴不敢犯塞。
帝嘗召見諸郡計吏,問其風土及前後守令能否。蜀郡計掾樊顯進曰:「漁洋太守張堪昔在蜀,其仁以惠下,威能討奸。前公孫述破時,珍寶山積,F8C7握之物,足富十世,而堪去職之日,乘折轅車,布被囊而已。」帝聞,良久嘆息,拜顯為魚復長。方征堪,會病卒,帝深悼惜之,下詔褒揚,賜帛百匹。
廉範字叔度,京兆杜陵人也,趙將廉頗之後也。漢興,以廉氏豪宗,自苦陘徙焉。世為邊郡守,或葬隴西襄武,故因仕焉。曾祖父褒,成、哀間為右將軍,祖父丹,王莽時為大司馬庸部牧,皆有名前世。范父遭喪亂,客死於蜀漢,范遂流寓西州。西州平,歸鄉里。年十五,辭母西迎父喪。蜀郡太守張穆,丹之故吏,乃重資送范,范無所受,與客步負喪歸葭萌。載船觸石破沒,范抱持棺柩,遂俱沉溺,眾傷其義,鈎求得之,療救僅免於死。穆聞,復馳遣使持前資物追范,范又固辭。歸葬服竟,詣京師受業,事博士薛漢。京兆、隴西二郡更請召,皆不應,永平初,隴西太守鄧融備禮謁范為功曹,會融為州所舉案,范知事譴難解,欲以權相濟,乃託病求去,融不達其意,大恨之。范於是東至洛陽,變名姓,求代廷尉獄卒。居無幾,融果征下獄,范遂得衛侍左右,盡心勤勞。融怪其貌類范而殊不意,乃謂曰:「卿何似我故功曹邪?」范訶之曰:「君困厄瞀亂邪!」語遂絕。融系出因病,范隨而養視,及死,竟不言,身自將車送喪致南陽,葬畢乃去。
後辟公府,會薛漢坐楚王事誅,故人門生莫敢視,范獨往收斂之。吏以聞,顯宗大怒,召范入,詰責曰:「薛漢與楚王同謀,交亂天下,范公府掾,不與朝廷同心,而反收斂罪人,何也?」范叩頭曰:「臣無狀愚戇,以為漢等皆已伏誅,不勝師資之情,罪當萬坐。」帝怒稍解,問范曰:「卿廉頗後邪?與右將軍褒、大司馬丹有親屬乎?」范對曰:「褒,臣之曾祖;丹,臣之祖也。帝曰:「怪卿志膽敢爾!」因貰之。由是顯名。
舉茂才,數月,再遷為雲中太守。會匈奴大入塞,烽火日通。故事,虜入過五千人,移書傍郡。吏欲傳檄求救,范不聽,自率士卒拒之。虜眾盛而范兵不敵。會日暮,令軍士各交縛兩炬,三頭EB26火,營中星列。虜遙望火多,謂漢兵救至,大驚。待旦將退,范乃令軍中蓐食,晨往赴之,斬首數百級,虜自相轔藉,死者千餘人,由此不敢復向雲中。
後頻歷武威、武都二郡太守,隨俗化導,各得治宜。建中初,遷蜀郡太守,其俗尚文辯,好相持短長,范每厲以淳厚,不受偷薄之說。成都民物豐盛,邑宇逼側,舊制禁民夜作,以防火災,而更相隱蔽,燒者日屬。范乃毀削先令,但嚴使儲水而已。百姓為便,乃歌之曰:「廉叔度,來何墓?不禁火,民安作。平生無襦今五絝。」在蜀數年,坐法免歸鄉里。范世在邊,廣田地,積財粟,悉以賑宗族朋友。
肅宗崩,范奔赴敬陵。時廬江郡掾嚴麟奉章吊國,俱會於路。麟乘小車,塗深馬死,不能自進,范見而愍然,命從騎下馬與之。不告而去。麟事畢,不知馬所歸,乃緣蹤訪之。或謂麟曰:「故蜀郡太守廉叔度,好周人窮急,今奔國喪,獨單是耳。」麟亦素聞范名,以為然,即牽馬造門,謝而歸之。世伏其好義,然依倚大將軍竇憲,以此為譏。卒於家。
初,范與洛陽慶鴻為刎頸交,時人稱曰:「前有管、鮑,後有慶、廉。」鴻慷慨有義節,位至琅邪、會稽二郡太守,所在有異跡。
論曰:「張堪、廉范皆以氣俠立名,觀其振危急,赴險厄,有足壯者。堪之臨財,范之忘施,亦足以信意而感物矣。若夫高祖之召欒布,明帝之引廉范,加怒以發其志,就戮更延其寵,聞義能徙,誠君道所尚,然情理之樞,亦有開塞之感焉。
王堂字敬伯,廣漢C745人也。初舉光祿茂才,遷穀城令,治有名跡。永初中,西羌寇巴郡,為民患,詔書遣中郎將尹就攻討,連年不克。三府舉堂治劇,拜巴郡太守。堂馳兵赴賊,斬虜千餘級,巴、庸清靜,吏民生為立祠。刺史張喬表其治能,遷右扶風。
安帝西巡,阿母王聖、中常侍江京等並請屬於堂,堂不為用。掾史固諫之,堂曰:「吾蒙國恩,豈可為權寵阿意,以死守之!」即日遣家屬歸,閉B441上病。果有誣奏堂者,會帝崩,京等悉誅,堂以守正見稱。永建二年,征入為將作大臣。四年,坐公事左轉議郎。復拜魯相,政存簡一,至數年無辭訟。遷汝南太守,搜才禮士,不苟自專,乃教掾史曰:「古人勞於求賢,逸於任使,故能化清於上,事緝於下。其憲章朝右,簡核才職,委功曹陳蕃。匡政理務,拾遺補闕,任主簿應嗣。庶循名責實,察言觀效焉。」自是委誠求當,不復妄有辭教,郡內稱治。時大將軍梁商及尚書令袁湯,以求屬不行,並恨之。後廬江賊迸入弋陽界,堂勒兵追討,即便奔散,而商、湯猶因此風州奏堂在任無警,免歸家。
年八十六卒。遺令薄斂,瓦棺以葬。子稚,清行不仕。曾孫商,益州牧劉焉以為蜀郡太守,有治聲。
蘇章字孺文,扶風平陵人也。八世祖建,武帝時為右將軍。祖父純,字桓公,有高名,性強切而持毀譽,士友咸憚之,至乃相謂曰:「見蘇桓公,患其教責人,不見,又思之。」三輔號為「大人」。永平中,為奉車都尉竇固軍,出擊北匈奴、車師有功,封中陵鄉侯,官至南陽太守。
章少博學,能屬文。安帝時,舉賢良方正,對策高第,為議郎。數陳得失,其言甚直。出為武原令,時歲飢,輒開倉廩,活三千餘戶。順帝時,遷冀州刺史。故人為清河太守,章行部案其奸臧。乃請太守,為設酒肴,陳平生之好甚次。太守喜曰:「人皆有一天,我獨有二天。」章曰:「今夕蘇孺文與故人飲者,私恩也;明日冀州刺史案事者,公法也。」遂舉正其罪。州境知章無私,望風畏肅。換為并州刺史,以推折權豪,忤旨,坐免。隱身鄉里,不交當世。後征為河南尹,不就。時天下日敝,民多悲苦,論者舉章有干國才,朝廷不能復用,卒於家。兄曾孫不韋。
不韋字公先。父謙,初為郡督郵。時魏郡李暠為美陽令,與中常侍具瑗交通,貪暴為民患,前後監司畏其勢援,莫敢糾問。及謙至,部案得其臧,論輸左校。謙累遷至金城太守,去郡歸鄉里。漢法,免罷守令,自非詔征,不得妄到京師。而謙後私至洛陽,時暠為司隸校尉,收謙詰掠,死獄中,暠又因刑其屍,以報昔怨。
不韋時年十八,征詣公車,會謙見殺,不韋載喪歸鄉里,瘞而不葬,仰天嘆曰:「伍子胥獨何人也!」乃藏母於武都山中,遂變名姓,盡以家財募劍客,邀暠於諸陵間,不克。會暠遷大司農,時右校芻B068在寺北垣下,不韋與親從兄弟潛入B068中,夜則鑿地,晝則逃伏。如此經月,遂得傍達暠之寢室,出其床下。值暠在廁,因殺其妾並及小兒,留書而去。暠大驚懼,乃布棘於室,以板籍地,一夕九徙,雖家人莫知其處。每出,輒劍戟隨身,壯士自衛,不韋知暠有備,乃日夜飛馳,徑到魏郡,掘其父阜冢,斷取阜頭,以祭父墳,又標之於市曰「李君遷父頭」。暠匿不敢言,而自上退位,歸鄉里,私掩塞冢槨。捕求不韋,歷歲不能得,憤恚感傷,發病歐血死。
不韋後遇赦還家,乃始改葬,行喪。士大夫多譏其發掘冢墓,歸罪枯骨,不合古義,惟任城何休方之伍員。太原郭林宗聞而論之曰:「子胥雖雲逃命,而見用強吳,憑闔廬之威,因輕悍之眾,雪怨舊郢,曾不終朝,而但鞭墓戮屍,以舒其憤,竟無手刃後主之報。豈如蘇子單特孑立,靡因靡資,強仇豪援,據位九卿,城闕天阻,宮府幽絕,埃塵所不能過,霧露所不能沾。不韋毀身焦慮,出於百死,冒觸嚴禁,陷族禍門,雖不獲逞,為報已深。況復分骸斷首,以毒生者,使暠懷忿結,不得其命,猶假手神靈以斃之也。力惟匹夫,功隆千乘,比之於員,不以優乎??議者於是貴之。
後太傅陳蕃辟,不應,為郡五官掾。初,弘農張奐睦於蘇氏,而武威段熲與暠素善,後奐、熲有隙。及熲為司隸,以禮辟不韋,不韋懼之,稱病不詣。熲既積憤於奐,因發怒,乃追咎不韋前報暠事,以為暠表治謙事,被報見誅,君命天也,而不韋仇之。又令長安男子告不韋多將賓客奪舅財物,遂使從事張賢等就家殺之。乃先以鴆與賢父曰:「若賢不得不韋,便可飲此。」賢到扶風,郡守使不韋奉謁迎賢,即時收執,並其一門六十餘人盡誅滅之,諸蘇以是衰破。乃段熲為陽球所誅,天下以為蘇氏之報焉。
羊續字興祖,太山平陽人也。其先七世二千石卿校,祖父侵,安帝時司隸校尉。父儒,桓帝時為太常。
續以忠臣子孫拜郎中,去官後,辟大將軍竇武府。及武敗,坐黨事,禁錮十餘年,幽居守靜。及黨禁解,復辟太尉府,四遷為廬江太守。後揚州黃巾賊攻舒,焚燒城郭,續發縣中男子二十以上,皆持兵勒陳,其小弱者,悉使負水灌火,會集數萬人,並執力戰,大破之,郡界平。後安風賊戴風等作亂,續復擊破之,斬首三千餘級,生獲渠帥,其餘黨輩原為平民,賦與佃器,使就農業。
中平三年,江夏兵趙慈反叛,殺南陽太守秦頡,攻沒六縣,拜續為南陽太守。當入郡界,乃羸服間行,侍童子一人,觀歷縣邑,采問風謠,然後乃進。其令長貪挈,吏民良猾,悉逆知其狀,郡內驚竦,莫不震懾。乃發兵與荊州刺史王敏共擊慈,斬之,獲首五千餘級,屬縣余賊並詣續降,續為上言,宥其枝附。賊既清平,乃班宣政令,候民病利,百姓歡服。
時,權豪之家多尚奢麗,續深疾之,常敝衣薄食,車馬羸敗。府丞嘗獻其生魚,續受而懸於庭;丞後又進之,續乃出前所懸者以杜其意。續妻後與子秘俱往郡舍,續閉門不內妻,自將秘行,其資藏惟有布衾、敝祗B23B,鹽、麥數斛而已,顧敕秘曰:「吾自奉若此,何以資爾母乎?」使與母俱歸。
六年,靈帝欲以續為太尉。時拜三公者,皆輸東園禮錢千萬,令中使督之,名為「左騶」。其所之往,輒迎致禮敬,厚加贈賂。續乃坐使人於單席,舉縕袍以示之,曰:「臣之所資,惟斯而已。」左騶白之,帝不悅,以此故不登公位。而征為太常,未及行,會病卒,時年四十八。遺言薄斂,不受賵遺。舊典,二千石卒官賻百萬,府丞焦儉遵續先意,一無所受。詔書褒美,敕太山太守以府賻錢賜續家雲。
賈琮字孟堅,東郡聊城人也。舉孝廉,再遷為京令,有政理跡。
舊交阯土多珍產,明璣、翠羽、犀、象、玳瑁、異香、美木之屬,莫不自出。前後刺史率多無情行,上承權貴,下積私賂,財計盈給,輒復求見遷代,故吏民怨叛。中平元年,交阯屯兵反,執刺史及合浦太守,自稱「柱天將軍」。靈帝特敕三府精選能吏,有司舉琮為交阯刺史。琮到部,訊其反狀,咸言賦斂過重,百姓莫不空單,京師遙遠,告冤無所,民不聊生,故聚為盜賊。琮即移書告示,各使安其資業,招撫荒散,蠲復徭役,誅斬渠帥為大害者,簡選良吏試守諸縣,歲間盪定,百姓以安。巷路為之歌曰:「賈父來晚,使我先反;今見清平,吏不敢飯。」在事三年,為十三州最,征拜議郎。
時,黃巾新破,兵凶之後,郡縣重斂,因緣生奸。詔書沙汰刺史、二千石,更選清能吏,乃以琮為冀州刺史。舊典,傳車驂駕,垂赤帷裳,迎於州界。及琮之部,升車言曰:「刺史當遠視廣聽,糾察美惡,何有反垂帷裳以自掩塞乎?」乃命御者褰之。百城聞風,自然竦震。其諸臧過者,望風解印綬去,惟癭陶長濟陰董昭、觀津長梁國黃就當官待琮,於是州界翕然。
靈帝崩,大將軍何進表琮為度遼將軍,卒於官。
陸康字季寧,吳郡吳人也。祖父續,在《獨行傳》。父褒,有志操,連征不至。康少仕郡,以義烈稱,刺史臧旻舉為茂才,除高成令。縣在邊垂,令戶一人具弓弩以備不虞,不得行來。長吏新到,輒發民繕修城郭。康至,皆罷遣,百姓大悅。以恩信為治,寇盜亦息,州郡表上其狀。光和元年,遷武陵太守,轉守桂陽、樂安二郡,所在稱之。
時,靈帝欲鑄銅人,而國用不足,乃詔調民田,畝斂十錢。而比水旱傷稼,百姓貧苦。康上疏諫曰:「臣聞先王治世,貴在愛民。省徭輕賦,以寧天下,除煩就約,以崇簡易,故萬姓從化,靈物應德。末世衰主,窮奢極侈,造作無端,興制非一,勞割自下,以從苟欲,故黎民吁嗟,陰陽感動。陛下聖德承天,當隆盛化,而卒被詔書,畝斂田錢,鑄作銅人,伏讀惆悵,悼心失圖。夫十一而稅,周謂之徹。徹者通也,言其法度可通萬世而行也。故魯宣稅畝,而DC41災自生;哀公增賦,而孔子非之。豈有聚奪民物,以營無用之銅人;捐舍聖戒,自蹈亡王之法哉!傳曰:『君舉必書,書而不法,後世何述焉?』陛下宜留神省察,改敝從善,以塞兆民怨恨之望。」書奏,內幸因此譖康援引亡國,以譬聖明,大不敬,檻車征詣廷尉。待御史劉岱典考其事,岱為表陳解釋,免歸田裡。復征拜議郎。
會廬江賊黃穰等與江夏蠻連結十餘萬人,攻沒四縣,拜康廬江太守。康申明賞罰,擊破穰等,餘黨悉降。帝嘉其功,拜康孫尚為郎中。獻帝即位,天下大亂,康蒙險遣孝廉計吏奉貢朝廷,詔書策勞,加忠義將軍,秩中二千石。時袁術屯兵壽春,部曲飢餓,遣使求委輸兵甲。康以其叛逆,閉門不通,內修戰備,將以御之。術大怒,遣其將孫策政康,圍城數重。康固守,吏士有先受休假者,皆遁伏還赴,暮夜緣城而入。受敵二年,城陷。月余,發病卒,年七十。宗族百餘人,遭離飢厄,死者將半。朝廷愍其守節,拜子俊為郎中。
少子績,仕吳為鬱林太守,博學善政,見稱當時。幼年曾謁袁術,懷橘墮地者也,有名稱。
贊曰:B025牧朔籓,信立童昏。詩守南楚,民作謠言。奮馳單乘,堪駕毀轅。范得其朋,堂任良肱。二蘇勁烈,羊、賈廉能。季寧拒策,城隕沖輣。
譯文
(郭伋、杜詩、孔奮、張堪、廉范、王堂、蘇章、羊續、賈王宗、陸康)
◆郭伋傳,郭伋字細侯,扶風茂陵人。高祖父郭解,武帝時以任俠聞名。父郭梵,為蜀郡太守。郭伋少時就有志行,哀帝平帝時徵召大司空府,三遷為漁陽都尉。王莽時為上谷大尹,遷并州牧。
更始新立,三輔連續被兵侵犯,百姓震駭,強宗大姓,各擁眾保營,不肯率先歸附。更始素聞郭伋之名,征拜為左馮翊,使鎮守撫慰百姓。世祖即位,拜雍州牧,再轉為尚書令,數次獻納忠諫。
建武四年(28),出為中山太守。第二年,彭寵被滅,轉為漁陽太守。漁陽既遭王莽之亂,又重以彭寵之敗,民多猾惡,盜賊充斥。郭伋到後,示以信義刑賞,糾戮賊帥,盜賊消散。當時匈奴多次騷擾郡界,邊民受害受苦。郭伋整飭兵馬,設置攻守的策略,匈奴害怕遠離,不敢再入邊塞,邊民得以安居樂業。在職五年,戶口增加一倍。後來潁川盜賊群起,九年,征拜郭伋為潁川太守。召見辭行時,帝慰勞他說:「賢能太守,去帝城不遠,河潤九里,希望京師也能蒙被洪福。君雖精於追捕,而山道險阻,打起仗來自己也如一個士兵啊,要深自謹慎哩。」郭伋到郡,招懷山賊陽夏趙宏、襄城召吳等數百人,都徒手到郭伋處投降,郭伋把他們遣散歸農。因自己檢討擅自放走降賊,帝讚美他的辦法好,不咎其過。後來趙宏、召吳等黨羽聽說郭伋威信,遠從江南,或從幽州、冀州等地不約而來向他投降,絡繹不絕。
十一年,省朔方刺史屬并州。帝以盧芳據北土,就調郭伋為并州牧。郭伋過京師謝恩,帝即時引見,並召皇太子諸王宴語終日,賞賜車馬衣服什物。郭伋因而說選補眾職,當從天下賢士俊傑中選拔,不宜專用南陽人。帝接納。郭伋前在并州,素來重有恩德,等到後來入界,所到邑縣,老幼相攜,逢迎於道路。郭伋每到一處都詳問民眾疾苦,聘求耆德雄俊,設几杖之禮,讓耆老朝夕參與政事。初到行部,到西河美稷,有童兒數百,各騎竹馬,道次迎拜。郭伋問:「小朋友們為何自遠而來?」兒童答「:聽說使君到,高興極了,所以來奉迎你哩。」郭伋辭謝。等到事情畢,諸兒復送到郭外,問:「使君哪天當回來?」郭伋問別駕從事,計算日期告訴兒童們。巡視回來,先期一日到達,郭伋因為違信於諸兒,就停車野亭,到約定日期才入城。這時朝廷多薦舉郭伋可為大司空,帝以並部尚有盧芳為患,且匈奴未安,想讓郭伋久居并州,所以不召他。郭伋知盧芳是舊賊,難以一時制服,當嚴格採取防範措施,明購賞,以結寇心。盧芳將隋昱,於是脅迫盧芳向郭伋投降,盧芳逃亡到匈奴去了。郭伋以年老多病上書求退職。
建武二十二年(46),征為太中大夫,賜宅一區,及帷帳錢穀,以充其家用,郭伋常分散給宗親九族,自己無所遺余。
第二年(47)去世,時年八十六歲,帝親臨吊,賜冢塋地。
◆杜詩傳,杜詩字君公,河內郡汲縣人。年輕時就有才能。擔任郡功曹,有公正廉明的美稱。更始時,徵召到大司馬府。
建武元年,一年三次遷升為侍御史,負責安置召回洛陽的百姓。這時將軍蕭廣放縱士兵,在民間橫行暴虐,百姓們驚惶不安,杜詩命令曉喻無效,就把蕭廣殺了,回去後據實向劉秀作了報告。劉秀召見他,贈杜詩一套蓕戟儀仗。再派他到河東,誅殺降服逆賊楊異等。杜詩到大陽,聽說賊楊異等人準備伺機北渡黃河,就與長史迅速燒掉了楊異的船隻,率領郡兵,率領騎兵突擊隊襲擊叛軍,斬楊異等。叛軍全被消滅。拜為成皋縣令,任職三年,政績優等。再遷為沛郡都尉,又調任汝南都尉,所到之處都治理得很好。
建武七年,杜詩遷升為南陽太守。杜詩生性節約儉樸,為政清平,因誅戮強暴在百姓中建立了威望,善於出謀劃策,節惜愛護民眾勞役。製作用水力推引活塞鼓風的機具,用以煉鐵鑄為農業機械,使用勞力少,功效大,百姓都認為很方便。又修治坡地池塘,擴大耕地面積,南陽郡內家家戶戶富裕殷實。當時的人把他與前太守召信臣相比擬,南陽有人稱頌說「:前有召父,後有杜母。」杜詩自以為沒有什麼功勞,久居大郡感到不安,請求降為小郡以避功臣,就上疏道:「陛下成就天功,得以完成興漢大業,偃兵息武,修明文治,將帥們都班師回朝,海內和睦,萬世蒙受福澤,天下幸運。惟有匈奴不曉聖德,還在西北邊疆為患,凌虐中國,邊民虛耗,不能保衛自己,我擔心勇猛的武將們雖然竭力保衛邊境,仍不能休戰罷兵。大凡軍隊老是勤於作戰而得不到休整,士兵也會怨恨,勞苦困頓而沒有休整也會怨恨,怨恨之師,是難以再次責他們建立新功的。我眼見將帥們的心情,功臣們的願望,是想回到郡內休息一下,然後接受命令出征,就不會有怨恨了。我認為『師勝在於和睦而不在於人多』,陛下雖垂念北部邊境,也應當交替採用攻戰和休整兩手。過去商湯周武王善於駕馭大眾,所以沒有殘忍兇狠之師。陛下起兵十三年了,將帥和睦,士卒歡悅。現在假如使公卿郡守出身於軍旅,那麼將帥們就會自相勉勵;如果士卒的待遇能像中央的禁衛部隊一樣,那士卒們就會產生出百倍的勇氣。為什麼呢?因為天下已經安定了,人們都把性命看得重了,大臣以下,都懷念安樂的地方,如果不按他們的功勞行賞任用,就沒有辦法鼓勵他們了。陛下確實應當把幾個郡守的位置空缺起來,以等待有功的將領回來,多次厚賞給予長期服役的兵士。這樣一來,屯戍在邊防的部隊,都能爭相捨生忘死,登城守塞的官吏,也不會辭其勞苦,這樣邊塞的警報系統將非常精確無誤,防禦作戰堅不可摧。聖王之政,必定在順乎人心。您現在用了我這個愚味淺陋的無能的人,阻塞了功臣盡忠進諫的渴望,這是很不適宜的。「我杜詩暗自私忖,我本來是一個史吏的微小之才,恰逢陛下創建大業的機會,俊傑們都奔走在外,朝中人才空乏,超受大恩,我擔任太守很不稱職,治理民眾效果很差,長期占據官位,使功臣們心懷不滿,我實在是誠惶誠恐。
建武八年,我曾經上書請求避功德,陛下深恩,沒有準我退位。我杜詩蒙恩特別豐厚,按義理我不敢苟冒虛請,無法抑制迫切的心愿,是願從大郡的位置上退下來,接受低級的職務。等我年齡更大些,能承當繁重任務時,讓我對朝廷一定有所補益,再授高官位,雖然是封侯授爵,我也是不敢推辭的,請陛下哀憐我的苦衷吧!」帝愛惜他的才能,沒有允許。杜詩平時喜愛推薦賢才,幾次推薦知名人士清河劉統及魯陽縣長董崇等人。起先,禁令還比較簡單,但憑蓋了印章的璽書發兵,沒有虎符作為信物。杜詩上書說:「我聽說兵是國家的兇器,聖人是很慎重的。按舊的制度,發兵都要使用虎符,至於一般的徵調,使用竹簡就行了。符符吻合,才能取得對方的完全信任,所以顯明國家命令,掌握朝廷的權威。近來調遣軍隊,只用璽書或者詔令,如果有奸人偽造,就無法察覺出來。我認為現在戰爭還在進行,內賊外虜尚未消滅,向州郡封國徵兵,應當特別慎重,可立虎符作為發兵憑證,以杜絕奸偽。以前魏公子信陵君無忌,威傾鄰國,還假魏王兵符,以解秦對趙國之圍,假如不是如姬為了報殺父之仇而竊得兵符交給了無忌,則信陵君救趙之功就無由建立了。有的事情雖然麻煩卻是不能省的,所謂費而不得已,大概說的就是這類發兵制度的事情吧。」書奏上,帝採納了他的建議。杜詩身雖在地方上做官,但盡心於朝廷,剛直不阿的言論和良好的計謀策略,遇事獻納。任職七年,政務教化在郡內風行。
建武十四年,由於派賓客為弟報仇案,被徵召。恰好這時杜詩因病逝世,司隸校尉鮑永上書說杜詩貧困沒有田地住宅,死了還無地安葬。帝下詔書令在郡邸治理喪事,賜絹千匹作為治喪費用。
◆孔奮傳,孔奮字君魚,扶風茂陵人。曾祖孔霸,元帝時為侍中。孔奮少從劉歆學習《春秋左氏傳》,劉歆稱獎他,對學生們說「:我已從君魚受到教益了。」遭王莽之亂,孔奮與老母幼弟避兵河西。
建武五年(29),河西大將軍竇融請孔奮署議曹掾,代理姑臧長。八年,賜爵關內侯。這時天下擾亂,只有河西獨為安定,而姑臧稱為富邑,通貨羌胡,人貨殷富繁榮,每居縣者,不滿數月常發財致富。孔奮在職四年,財產無所增。侍母孝謹,雖很節約,但對母親奉養極求珍膳。自己率妻子,同甘蔬菜淡飯。當時天下未定,士子們多數不修節操,而孔奮力行清潔,為眾人所笑,有的人以為他是身處膏脂之中,不能自潤其身,徒增辛苦罷了。孔奮既立節,治理貴在仁愛公平,太守梁統深相敬待,不以官屬之禮待他,常迎接於大門,引入見母親。隴蜀既平,河西守令都被徵召,財貨連車。川澤為之彌滿,惟有孔奮無資財,單車就路。姑臧官吏民眾及羌胡更互相說「:孔君清廉仁賢,全縣蒙恩,他今離去,我們為何不共報德!」於是共同獻出牛馬器物千萬以上,追送數百里。孔奮深表感謝而已,對器物一無所受。既至京師,拜為武都郡丞。當時隴西余賊隗茂等夜攻府舍,殘殺郡守,賊害怕孔奮追急,就捉住他的妻子兒子,想作為人質。孔奮年已五十,惟有一子,終於不顧妻子兒子安危,窮追力討。官吏民眾感於義氣,莫不加倍用力。郡多氐人,熟習山谷情況,其大豪齊鍾留,為群氐所信仰嚮往。孔奮就率鍾留等令其掩護抄擊,表里互相配合。賊窘迫畏懼逼急,就把孔奮的妻子兒子推置前車,以迫使官兵退卻,而官兵攻擊更加厲害,於是將隗茂等擒而消滅,孔奮妻子兒子也被賊兵所殺。
世祖下詔表彰其功,拜為武都太守。孔奮自為府丞,已見敬重,被拜為太守後,全郡莫不去惡從善,改變操行。孔奮為政明斷,明善疾非,見有美德,愛之如親,對沒有德行的人,忿恨得如仇人一樣,郡中稱為清平。弟孔奇,遊學洛陽。孔奮以孔奇通曉經術當做官,孔奮因病去官,守約鄉閭,在家去世。孔奇博通經典,作《春秋左氏刪》。孔奮晚年有子孔嘉,官至城門校尉,作《左氏說》。
◆張堪傳,張堪字君游,南陽郡宛人。為郡中大姓。張堪早孤,讓先父餘財數百萬與兄子。年十六歲,去長安學習,志美行為嚴肅,同學們都稱他為「聖童」。
世祖年輕時,見張堪志氣操守,常稱讚他。即位後,中郎將來歙薦舉張堪,召拜郎中,三遷為謁者。派他送委輸縑帛,並領騎七千匹,隨大司馬吳漢去討伐公孫述,在路上又被追拜為蜀郡太守。當時漢軍只剩七天糧食,暗中籌備船隻準備撤軍逃走。張堪聽說,跑去見吳漢,說公孫述必敗,不宜退師的策略。吳漢聽從了,就示弱挑戰,公孫述果然自己出戰,結果戰死在城下。成都既攻下,張堪先入據其城,檢閱庫藏,收其珍寶,全部開列清單上呈,秋毫無私。安慰撫定吏民,蜀人大悅。張堪在蜀郡兩年,征拜為騎都尉,後來率驃騎將軍杜茂,擊破匈奴於高柳,被拜為漁陽太守。捕擊奸猾,賞罰必信,官吏民眾都樂意為他所用。匈奴曾經以一萬騎侵入漁陽,張堪率數千騎奔襲,大破匈奴兵,漁陽郡界得以安靜。於是在狐奴開稻田八千多頃,勸民耕種,得以富裕起來。百姓歌頌道:「桑無附枝,兩岐長滿了麥穗,張君為政,百姓樂不可支。」視事八年,匈奴不敢犯塞。帝嘗召見諸郡掌管計簿的官吏,問其風土及前後郡守縣令的政績。蜀郡計掾樊顯進道:「漁陽太守張堪過去在蜀,其仁愛足以恩惠部下,威信足以討伐奸佞。前公孫述破滅時,珍寶堆積如山,積聚掌握之物,足以稱富十代,而張堪去職之日,乘折轅車,布被囊而已。」帝聞之,嘆息良久,於是拜樊顯為魚復縣長。正準備征張堪,恰好張堪病逝,帝深為悼惜,下詔書表彰,賜帛百匹。史官評論說:張堪、廉范都因慷慨任俠立名,看他倆振救人的危急,蹈險阻,真有值得稱讚之處。張堪臨財一毫不取,廉范好周人窮急,也都足以申意感物啊。
至於高祖召季布,明帝之引見廉范,加怒,以激發其志氣,就戮,更增長了對他的寵幸,見義能從,這真是做君主的所需要的。然情理的樞木凡,開塞也是由於有所感呢。
◆廉范傳,廉範字叔度,京兆郡杜陵縣人,趙將廉頗的後代。漢朝建立後,因為廉氏是一個大宗族,就把他從苦陘縣遷到杜陵。世代為邊塞郡守,祖先有的就葬在隴西襄武,所以後代就在隴西出仕。曾祖父廉褒,成帝哀帝時為右將軍。祖父廉丹,王莽時為大司馬庸部牧,都有名於前世。廉范的父親遭逢喪亂,客死於蜀漢,廉范因此流寓西州。西州平定後,回到鄉里。十五歲時,辭別母親到西州迎接父喪。蜀郡太守張穆,是廉范祖父廉丹的舊屬,以重資送給廉范,廉范沒有接受,與賓客徒步負父喪回葭萌。載棺柩的船觸石破沉,廉范抱着棺柩,一起沉溺水中。眾人哀其孝義,用鈎將他救起,經過療養救護得以不死。張穆聽說,再派使者帶着前次送給廉范的錢物追到廉范,廉范再次固辭。把父靈柩運回安葬,服喪完畢,再去京師學習,從博士薛漢學。京兆、隴西二郡爭着請他,廉范都不答應。
永平初年,隴西太守鄧融備了禮品請廉范做他的功曹,恰好這時鄧融被州里檢舉犯有罪案,廉范知道他的罪案難以解脫,想用權謀幫他。假稱有病請假離去,鄧不理解廉范的心意,非常怨恨他。廉范於是東到洛陽,改名換姓,請求代理廷尉獄卒。沒過多久,鄧融果然被捕入獄,廉范得以衛侍左右,盡心勤勞。鄧融奇怪他的面貌像廉范,不解是什麼原因,就探問說「:你為什麼像我以前的功曹呢?」廉范斥責說「:你在困境中眼睛發花了吧!」不再答理他的話了。鄧融因又困又病獲得出獄,廉范隨他為療養護理,到鄧融死,一直沒有說這件事。還親自用車送鄧融靈柩歸葬南陽,葬畢才離去。後來辟召入公府,恰逢薛漢因楚王英謀反事牽連被殺,薛漢的故舊學生都不敢去看,廉范獨身前去收殮薛漢屍體。官吏們向上報告,顯宗大怒,召廉范入見,詰責說:「薛漢與楚王同謀造**,交亂天下,你是府掾,不與朝廷同心,反而去收殮罪犯屍體,這是為什麼?」廉范叩頭說「:臣愚戇無行,認為漢等都已伏法,老師之情不可忘,罪當萬死。」帝怒氣稍解,問廉范說「:你是廉頗的後代嗎?與故右將軍廉褒、大司馬廉丹有關係嗎?」廉范回答說「:褒是臣的曾祖父,廉丹是臣的祖父哩。」帝說「:難怪你的志氣膽識敢這樣哩!」因而赦免了他的罪,從此廉范的名氣更加顯著了。被舉為秀才,幾個月以後,再遷為雲中太守。恰逢匈奴大規模侵犯邊塞,烽火台成天發出警報。按舊例,進犯的敵人超過五千,就要向鄰郡發信。官吏們想向鄰郡傳檄求救,廉范不聽,自己率士卒抵拒。敵軍眾多,廉范兵抵抗不住。黃昏時,廉范命令軍士每人綑紮兩個火炬,把火炬捆成十字形狀,點燃三個炬頭,手持一端,營中像星星羅列。敵軍看到火炬多,以為是漢救兵到了,大驚。想等待天亮後退走,廉范令軍士乘夜飽食,天亮發起追擊。斬首數百級,匈奴兵自相踐踏,死者千餘人,從此不敢再犯雲中。以後又歷任武威、武都二郡太守,根據民情風俗進行教化誘導,都治理得很好。
建初中,遷任蜀郡太守,蜀中風俗喜尚文辭辯論,互相爭論長短,廉范每每以淳厚勉勵他們,不要受輕薄苟偷風氣的影響。成都民物豐富,城鎮民宅迫窄相連,以前禁止市民夜間操作,為了防止火災,但是,市民晚上還是互相隱蔽偷偷地幹活,以至時常發生火災。廉范於是廢除先令,只是嚴格規定要儲足防火用水而已。百姓以為便利,乃為之歌說:「廉叔度,來何暮?不禁火,民安作,平生無短襖,今有五條褲。」在蜀數年,因犯法被免官還鄉。廉范世代在邊,有許多田地,積蓄了不少錢財糧食,都用來賑濟家族朋友。肅宗死,廉范奔赴敬陵。當時廬江郡掾嚴麟奉章吊國喪,在路上相遇。嚴麟乘小車,因泥深馬死,不能前進。廉范見了很同情,命從騎下馬給嚴麟,不告而去。嚴麟辦完事,不知把馬還給誰好,就沿着廉范的行蹤查訪。有人告嚴麟說:「故蜀郡太守廉叔度,喜歡周濟人們緊急困難,今你奔國喪,一定是他做的。」嚴麟也久聞廉范的名氣,以為對,就牽着馬到廉范家,感謝他並歸還他的馬。世上的人都仰慕他的好義,只是依倚大將軍竇憲,有人譏笑。死在家中。
起初,廉范與洛陽慶鴻為刎頸之交,當時人們稱讚說:「前有管仲鮑叔,後有慶鴻廉范。」慶鴻慷慨有忠義節氣,位至琅笽、會稽二郡太守,所在之處有異常事跡。
◆王堂傳,王堂字敬伯,廣漢妻阝人。起初舉光祿茂才,遷穀城縣令,治理有名跡。永初中,西羌寇巴郡,為民患,詔書派遣中郎將尹就攻討,連年不克。三府舉王堂有治績,拜為巴郡太守。王堂馳兵赴賊,斬羌虜千餘級,巴、庸得以清靜,官吏民眾在王堂生前就為他立祠。刺史張喬表奏其治理才能,遷為右扶風。安帝西征,乳母王聖、中常侍江京等並請家屬於堂,王堂不用。掾史固諫,王堂說「:我蒙國恩,豈可為權貴曲意通融,必以死守之!」即日遣家屬回去,關閉門房小戶。果然有人誣告王堂,恰逢帝崩,江京等都被誅滅,王堂以守正道不阿權貴被稱頌。
永建二年,征入為將作大匠。永建四年,因公事左轉為議郎。復拜魯相,政存簡一,數年沒有辭訟。遷汝南太守,搜集賢才禮賢下士,不隨意自專,於是教導掾史說:「古人忙於求賢,逸於任使,所以能化清白於上,事整治於下。考核州郡人才,委任人選,由功曹陳蕃負責。匡理政務,拾遺補缺,由主簿應嗣負責。這樣才能循名責實,察言觀效哩。」自此委誠求當,不再妄有辭教,郡內稱治。時大將梁商及尚書令袁湯,因求屬不行,共恨之。後廬江賊進入弋陽界,王堂勒兵追討,賊即奔散,而梁商、袁湯還是懷恨誣奏王堂在任內無警,被免歸家。年八十六歲去世。遺令薄殮,瓦棺以葬。子王..,清行不仕。曾孫王商,益州牧劉焉以他為蜀郡太守,有治理名聲。
◆蘇章傳,蘇章字孺文,扶風平陵人。八世祖蘇建,武帝時為右將軍。祖父蘇純,字桓公,有高明的名聲,性強切而執毀譽,士子友人都敬畏他,相見而議論說:「見蘇桓公,怕他直言教訓人,不見,又想他。」三輔稱他為「大人」。永平中,為奉車都尉竇固軍,出擊北匈奴、車師有功,封中陵鄉侯,官至南陽太守。蘇章年少博學,能文。安帝時,舉賢良方正,對策成績優異,為議郎。幾次陳述得失,其言甚為剛直,出為武原縣令,當時歲飢,蘇章常開倉廩,救活三千多戶。順帝時,遷冀州刺史。故人為清河太守,蘇章巡視辦他奸佞貪贓。蘇章於是請來太守,為設酒肴,陳說平生之好甚為歡洽。太守喜道:「人都有一天,我獨有二天。」蘇章說:「今晚蘇章與故人飲酒,是我倆的私人恩惠;明日冀州刺史要法辦你,那是公法無私啊。」於是舉正其罪。州境之內,知蘇章鐵面無私,望風畏肅。換為并州刺史,以摧折權貴豪強,違旨,被免職。由此隱身鄉里,不與當世人相交。後來征為河南尹,不就職。當時天下日亂,民多悲苦,議論者薦舉蘇章有干國之才,朝廷終不能復用,卒於家。
◆羊續傳,羊續字興祖,太山平陽人。其先祖七世為二千石卿校。祖父羊侵,安帝時為司隸校尉。父羊儒,桓帝時為太常。羊續以忠臣子孫被拜為郎中,去官後,被徵到大將軍竇武府中。竇武失敗後,因結黨事,被禁錮十多年,幽居守靜。等到黨禁解除,又被征入太尉府,四遷為廬江太守。後來揚州黃巾賊攻舒,焚燒城郭,羊續徵發縣中二十歲以上的男子,都持兵勒陣,弱小的,都參加挑水滅火,會集數萬人,並力作戰,大破黃巾賊,郡界平定。後安風賊戴風等作亂,羊續又將其擊破,斬首三千餘級,生擒其大帥,其餘黨輩原為平民,給他們耕作器具,使他們都從事正當農業生產。
中平三年(180),江夏兵趙慈反叛,殺南陽太守秦頡,攻占六縣,拜羊續為南陽太守。當他進入郡界,就微服巡行,帶着一名童子,查看縣邑,采問風謠,然後再進。有的令長貪婪,吏民狡詐,他都知道情況,郡內驚懼,莫不震懾。於是發兵與荊州刺史王敏共擊趙慈,斬之,獲首五千餘級。屬縣余賊都來向羊續投降,羊續為他們向上奏請,赦免其枝附餘黨。賊既平定,就頒布政令,適應民眾的迫切要求,百姓歡心嘆服。當時豪權之家多尚奢靡,羊續深為疾惡,常破衣薄食,駕着老馬破車。府丞曾向他獻生魚,羊續受了掛於庭中;府丞後來又獻他,羊續就拿出掛在庭中的生魚給他看,以絕其獻魚之念。後來羊續的妻子與兒子羊秘都到了郡舍,羊續閉門不納,妻子帶羊秘而行,其行裝只有布被、破衣,食鹽,麥子數斛而已,回頭對羊秘說:「我對待自己這樣菲薄,怎麼能養活你母子呢?」讓他們母子都回家去。
六年,靈帝想以羊續為太尉。當時拜為三公的人,都要送給東園禮錢千萬,令中使督交納之,名為「左騶」。其所到之處,常迎致禮敬,厚加贈送賄賂。羊續就坐在單席之上,舉舊絮布袍以展示說:「臣的家當,唯此而已。」左騶面奏,帝不高興,因此羊續就沒能登上公位。而被征為太常,沒來得及啟程,恰病逝,時年四十八歲。遺囑薄葬,不接受賻..遺贈。按舊制,二千石的官死後賻百萬,府丞焦儉遵照羊續生前意志,一無所受。帝以詔書褒美,令太山太守以府賻錢賜給羊續家用。
◆賈王宗傳,賈王宗字孟堅,東郡聊城人。舉為孝廉,再遷為京令,有政績。舊交趾土多珍產,明璣、翠羽、犀、象、玳瑁、異香、美木之屬,莫不出自交趾。前後刺史大多貪贓枉法,上奉承權貴,下積集私賂,財富盈給,常以此再求升遷,所以吏民怨背叛。
中平元年,交趾屯兵造**,執刺史及合浦太守,自稱「柱天將軍」。靈帝特命三府精選能吏,有司薦舉賈琮為交趾刺史。賈琮到部,審訊其反狀,都說是由於賦斂過重,百姓莫不貧困空乏,京師遙遠,告冤無所,民不聊生,所以才聚為盜賊。賈王宗即移書告示,使百姓各安其業,招撫逃荒流散人員,免去徭役,誅斬為害的大帥,選拔良吏試守諸縣,一年之內就盪定全境,百姓以安。里巷道路歌頌道:「賈父來晚,使我先反;今見清平,吏不敢飯。」在事三年,為十三州之最,征拜為議郎。當時黃巾剛被打敗,兵凶之後,郡縣苛捐重斂,因而由此生奸。詔書沙汰刺史、二千石,改選清廉能幹官吏,於是以賈王宗為冀州刺史。按舊制,用驛車陪駕,垂掛紅色帷裳,迎於州界。等賈王宗到,升車說道「:刺史當遠看廣聽,糾正審察美惡,那有反而垂掛帷裳以自加掩塞的呢?」於是命駕車人去掉帷裳。各地聞到風聲,自然震驚。那些有過失的官吏,望風解印綬而去,只有癭陶長濟陰董昭、觀津長梁國黃就當官等待賈王宗,於是州界翕然和順。靈帝崩,大將軍何進表薦賈王宗為度遼將軍,卒於官。
◆陸康傳,陸康字季寧,吳郡吳人。祖父陸續,在《獨行傳》。父陸褒,有志操,朝廷連征他他不去。陸康從小仕於郡,以義烈著稱,刺史臧..舉他茂才,任為高成縣令。高成縣在邊陲,按舊制,命令每戶必須有一人具備弓弩以防不備,不准往來。長吏新到,常發民工繕修城郭。陸康到,都免遣,百姓大悅。陸康以恩信為治,寇盜也沒有了,州郡表奏其狀。光和元年,遷為武陵太守,轉為桂陽、樂安二郡太守。所在之郡稱讚他。時靈帝想鑄造銅人,而朝廷資財不足,於是下詔書調民田,每畝收費十錢。而當時水旱災害傷農,百姓貧苦。陸康上疏諫道「:臣聽說先王治國,貴在愛民。省徭役輕賦斂,以安寧天下,除煩雜就簡約,以崇簡易,所以萬姓順從教化,各種靈物感應恩德。末世衰亡之主,窮奢極侈,造作無端,興起各種新的辦法,勞苦割剝下面的百姓,以滿足自己苟且的需要,所以黎民哀嘆,陰陽感動。陛下聖德承天,應當隆盛教化,而竟下頒詔書,每畝收斂田錢,鑄作銅人,伏讀詔書實為惆悵,擔心這是失策了。十一而稅,周朝叫徹,徹者通也,是說這種法度可通萬世而實行。所以魯宣公改變公田舊制而實行稅畝,而蟲災自生;魯哀公增稅,孔子認為不對。豈有聚奪民物,以營造無用的銅人;拋棄聖人勸戒,自蹈亡主的覆轍的呢?傳上說:『君做的事必記載於書,書而不法,後世將怎麼說呢?』陛下宜留神省察,改過從善,以消除兆民的怨恨。」書奏上去,內亻幸們因此誣陷陸康援引亡國,來比喻聖明,是大不敬,以囚車將他徵到廷尉。侍御史劉岱考核其事,劉岱表陳解釋,免罷,放回田裡。後又被征拜為議郎。恰遇廬江賊黃穰等與江夏蠻連結十多萬人,攻陷四縣,拜陸康為廬江太守。陸康申明賞罰,擊破黃穰等,餘黨全部投降。帝嘉獎他的功勞,拜陸康孫陸尚為郎中。獻帝即位,天下大亂,陸康冒着危險遣孝廉計吏奉貢朝廷,詔書策勞,加封為忠義將軍,秩中二千石。當時袁術屯兵壽春,部曲飢餓,遣使求陸康運送兵甲。陸康以袁術叛逆,閉門不通,在內修戰備,準備抵禦。袁術大怒,遣其將孫策攻陸康,圍城數重。陸康固守,官吏士卒有的已在休假,都偷偷摸摸遁伏歸來,夜間緣城入。受敵二年,城陷。月余,發病去世,年七十歲。宗族百餘人,遭受飢厄,死者達到半數。朝廷矜憫其守節,拜其子陸攜為郎中。少子陸績,仕吳為鬱林太守,博學善政,見稱於當時。六歲時曾謁袁術,於座攜橘三個,謁畢橘墮於地,袁術問其故,績說想帶回給母親吃。[2]
作者簡介
范曄(公元398年—公元445年),字蔚宗,南朝宋史學家,順陽(今河南省淅川縣李官橋鎮)人。東晉安北將軍范汪曾孫、豫章太守范寧之孫、侍中范泰之子。官至左衛將軍,太子詹事。南朝宋官員、史學家、文學家,一生才華橫溢,史學成就突出。著作《後漢書》,博採眾書,結構嚴謹,與《史記》《漢書》《三國志》並稱「前四史」。
元嘉九年(432年),得罪司徒劉義康,貶為宣城太守,開始撰寫《後漢書》,加號寧朔將軍。元嘉十七年(440年),投靠始興王劉浚。元嘉二十二年(445年),擁戴彭城王劉義康即位,事敗被殺,時年四十八歲。[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