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了有什麼好(黃培書)
作品欣賞
長大了有什麼好
「你一看就是個娃娃嘛,報這麼大年齡是不是想早點討婆娘啊?!」
剛參加工作去車間報到時,車間技術員調侃我說。
或許是因為我長得比較奶氣,那年我的虛歲都快二十了,我說我十九歲,人家還笑話我,我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他說的是我兒童時的一個想法。兒時有好多個想法,最關鍵的一個就是快點長大。因為我見過長大了的人有太多好處。
一是可以上桌子吃酒席。少時特窮,整好吃的時候不多,好不容易盼到來客人有好吃的了,眼看着酒肉飄香,臨了卻不讓我上桌子,母親還把我拉到一邊,恨我兩眼,又反覆叮囑「走遠點,別那麼慫哈!」看不見也罷,看見了卻吃不到,心裡那個難過無可言喻,而大哥呢,卻順理成章地坐上桌,拿起筷子就吃,再加上母親把我這樣一教育,更讓我身子在門外,眼睛卻落在了桌子上。最高興的是遇懂事的客人劇情陡然反轉,他們不顧母親的阻攔,硬把我拉上桌,不停地幫我挑好吃的,還表揚我乖、聽話、懂事等等,讓我滿懷感激。對這些客人知道了他們要來我家,我是翻山越嶺、颳風下雨都要跑去迎接他們,他們要走時,我就唆使弟弟把他們拖住或把他們的行李藏起來。後來我就希望這樣的客人經常來我們家,他們好久不來了,我就在母親面前念叨道:「外婆、幺舅舅、大孃好久才來啊!」母親看穿了我的心思道:「呵呵,又好吃了吧!」為了這些好客人,我沒少下功夫,弟弟也不賴,有一次,我大哥中學時的一個同學走我們院子前路過,人家根本不是來做客的,他發現了,拚命拖人家,人家咋說他都不聽,硬是哭着拽住人家的籮筐不肯丟手,人家塞給了他一根麻花,他馬上就把人家放了。哈哈!最難過的是遇上那種不開竅的客人或裝怪的客人,明明看見母親推我出去,不來勸也就罷了,過了一會兒,見母親忙其他事我挨到門口朝他們使眼色、咳假嗽、招手,把門推得哐哐響發信號等等,他們明明看見了我,也懂了,卻裝着沒看見或不懂,只顧自己大快朵頤。我恨死他們了,這樣的客人到我們家來我理都不理他們,他們問什麼我也裝着沒聽見。他們要走時,我就連推帶拉地說:「快點,快點走吧,求求你下次別來了!」
二是有新衣服穿。上高中之前,我全是撿哥哥、姐姐的衣服穿,不但不合身,還花里胡哨、補釘重補釘。好不容易盼到過年,縫了一套新衣服,母親也只准穿幾天,然後收起來,等走親戚或到辦喜事的人家去再穿。
三是不挨打。小時候因為調皮,挨打是常事,雖然母親打我沒有像幺媽打堂妹、堂弟他們那麼狠、頻率那麼高、工具那麼多,但一年總要挨幾頓飽打,那疼痛還是刻骨銘心的。記得有一年暑假,我因為帶生產隊的孩子們捅馬蜂窩,把我堂嫂差點蟄死而惹禍,那個難忘的早晨,我還沒起床,母親就把我赤條條地堵在蚊帳里,用竹條子跳起腳抽了我一頓飽的,疼得我三天三夜睡不着。而大哥哩,他把生產隊的300元錢(那時我父親一年的工資不過200元,我們生產隊一個壯勞力一年一天也不休息都掙不到30元),私下借給來我們生產隊當上門女婿的一個「滾龍」,多年要不回來,生產隊長和與我們家有仇的人把我們家罵得狗血噴頭,母親卻沒有打大哥一次,要是發生在我身上,她還不活剮了我啊!
四是有錢想買啥就買啥。「只有這麼多了,愛要不要!」當兒童沒有錢,想買東西,全憑母親高興不高興,就是高興了給的錢也很有限。母親不高興,又遇上自己喜歡得不得了的東西,非要逼母親拿錢的話,只有兩種結果:一種是她不理我轉身走了,任我哭喊;另一種是順手扯根棍子,劈頭蓋臉地亂抽,讓我自動放棄。有一年,我攆父母的腳,跟他們去普興街上趕場,他們給我買了油條,我還想要包子,不買就倒在地上打滾,被父親用一根黃荊條子像抽陀螺一樣,一路從普興邀趕着回家,害得我幾年都怕見父親。而大哥就不一樣了,母親管錢時他要錢,母親從不說沒有,要多少給多少,還問他夠不夠,有一次他幫母親取父親寄回來的錢,也不管母親同不同意,先買了一雙高檔襪子。母親雖然生氣,但也沒打他。後來,他管錢了,那更是隨便他花了。
五是想討婆娘。哈哈!當時,覺得男兒長大了就該討婆娘,也沒覺得其他好。有一點很清楚,就是不當上門女婿。因為,從小父母就給我灌輸當上門女婿要挨老丈人的打,還要天天吃剩飯、不准趕場、只有天天埋頭幹活、生了兒子也不跟他姓等等沒面子,簡直就是這家人僱傭的長工。我知道討了婆娘就要分家另過,另過多好啊,自己當家作主,不挨打、好吃、好喝、穿好衣服,還有錢用,那感覺多麼爽喲……
作者簡介
黃培書,男,1965年生,四川省作協會員,現供職於成渝客專公司;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