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入睡(閒敲棋子落燈花)
作品欣賞
難以入睡
1
「港口斷斷續續的白晝造訪
內部的倉庫,黃昏的隧道:
口袋,口袋,陰暗的神將它們摞起來
宛如一隻只灰暗的動物,圓潤,沒有眼睛,
卻有可愛的灰色耳朵,
尊貴的肚子裡裝滿小麥和椰干……」
「請讓我與你傾談
也與你那明亮的燈盞,簡單如指環的靜默傾談。
你好似夜晚,沉靜無言,繁星密布。
你的無聲源自星星,遙遠而單純……」
這時讀聶魯達,能帶來絲絲清涼。
這個世界化繁為簡,還是在化簡為繁?
不斷膨脹,不斷壓縮,不斷消減……
我們為何而來,又不得不走?
不小心碰翻了生活的鹽瓶。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人也不像你想的那樣。
時間不能後退,我們也不能。
「不要那麼快放棄你的生活。不要輕而易舉,把你的熱愛繳械於麻木和平庸。」
我們想做的不過是為生活加上更多的註解和附加項。
2
夜色降臨,畫面黑屏。前一晚看到的半個紅月亮,此時已不可見。
難以入睡的夜,除了你的咳嗽聲還有各種屬於夜晚的雜音,構成此伏彼起的混響。你一咳嗽,我的心就跟着收緊。這樣的夜晚,聽覺變得異常敏銳。想象自己變成晝伏夜出的動物,躲在暗處像在等待什麼,兩眼熠熠有光。
沒想到貓在夏夜也鬧春,之前以為它只在春天鬧一鬧。它一聲接一聲不停呼喚有情郎,狗也變得不安分,有事沒事喊幾嗓子,唯恐被落下,或是在為它的貓友造勢。
熱風裹身的炎夏之夜不再思考不再心有疑問。想着一列長長的火車在白雪皚皚的大地上行進,像要把大地切割開。
如果能睡着,最好夢到在綠松石色的大海的深處潛行,跟海中那些海藻珊瑚水母魚兒貝類呆在一起相安無事。這時,腦海中閃過塔可夫斯基《潛行者》中的畫面。
3
又刷一遍最新洗版的《少女情懷總是詩》,這真是一部適合夏天看的電影,畫面清新美好到無以復加,每個鏡頭都可以定格成一幅畫。
電影中反覆出現的背景音樂與電影主題之間形成一種優美的復調,青春如此美好短暫,愛情如此難尋,置身美好的青春時光,宛如叫人看到天堂最美的風景。
看這部電影時,聯想到李滄東的《薄荷糖》,《薄荷糖》中背景音樂在關鍵情節處反覆響起,猶如一段悠長而深切的嘆息,這是對時代對命運的哀婉與嘆息。行進在蒼茫原野和綠色森林中的火車,將電影中人物命運的困頓與轉折,一次次推向不同的思考維度。
在同一時間,人似乎可以進入不同的思維時空,也可以跨入不同的感覺時間。電影中的時間,現實時間,有聲書中的時間,街對面賣蓬萊小面的那家麵館的廣告時間……除了人,其他動物的時間概念更多是依照自然界的變化而變化吧。
4
董的左腳扭傷,半月沒下樓,他的攝影日記一再留白。不能出門不能去看海的日子,很難熬。他只好每天在窗前看塔山看天空雲朵,看紅旗中路上車來車往,看奇山早市開市又散市,聽窗外斑鳩咕咕,聽黃雀和畫眉再添一曲。
跟董說給程程送飯的路上,看到路旁銀杏樹上結了很多銀杏果,紫葉李也掛果一串串,好吃不好吃的先不論,卻很討喜。煙粉豆和繡球花開得熱熱鬧鬧,還有大老遠就能聞到一股甜香奶油味的梔子花,也開得跟去年初見它們時一樣好看。董聽的很饞,說等我能下樓了,就去拜訪它們。
「那種感覺踏實而美好
我知道他在等我
我喜歡他在等我」
跟董說別急,安心養傷,海和山都在等你。
5
弟弟他們到濟南演出,給我曬他和娟兒住的兩人間,曬他們的自助餐。第一天在劇場走台結束,可以自由活動時,他們轉到離住的賓館不遠的一處商業中心,廣場和商場裡都沒什麼人,只在一個有噴泉的地方吸引了不少孩子,他們嘰嘰喳喳在噴泉下跑跳玩水,享受一刻清涼。弟弟說濟南當日氣溫超過40度,一點風也沒有,熱得都沒法在外面溜達,一動一身汗。
6
表姐說月底等樂樂上完最後一周課,拍完學前班的畢業照,就收拾收拾,準備帶着樂樂來煙臺。小傢伙一聽要來海邊玩,老興奮。
看天氣預報,接下去連着四天有雨,大雨轉中雨,氣溫略有回落。雨將城市的噪音覆蓋,以最簡單的旋律植入人心。
雨了再雨,終於天色有點見亮。抬頭見山上雲霧繚繞,原來這裡隨隨便便就可以變身成仙境。
一場轟鳴的透雨過後,饑渴的城市喝的心滿意足,樹也美美的搖頭晃腦。
雨過,樹鮮潤,鳥雀躍,風使壞,抖落路人一身雨。
盼表姐來給我們做好吃的。董說我得快點養好腳,等姐和姐夫來了,好能陪他們一起溜達,一起去海邊。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