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初守亮)
作品欣賞
雪
秋意未盡，恍惚間季節從明媚的秋天到了冬天。在這個悄然而來的初冬，不盡然是陽光下的清寒與凜冽，卻是一個令人寂寞，令人煩躁，令人心寒的陰霾天氣。
前幾天，人們還沉浸在秋後的暖陽下，享受着深秋清涼且艷陽高照的溫暖與愜意，詠嘆着菊花那孤傲與冷艷而獨向寒風的傲骨。今天一大早，卻是細雨霏霏。也許是冬的緣故，老天爺對這冰冷的雨點，似乎有點吝嗇，連剛逝去的秋，遺留下的塵埃都沒有浸透，就變成了滿天飛舞的鵝毛大雪，風雪瀰漫成白玉的世界。
這場雪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是初冬的雪。它韻味十足，意興盎然。大地、田野、屋頂，宛如覆蓋一層白毯；樹枝上，草坪間，都掛滿串串的的白花。曾經繁華的，蔥蘢墨綠的季節，被撲面而來的慘白掩埋，成為了兩種顏色完全不同的世界。這種慘白與朦朦朧朧的蒼穹交織在一起，一直蔓延到天的盡頭。
望着飛舞的大雪，總讓我想起中國的國畫，「風煙俱靜，天共一色，從流飄蕩，任意東西」的韻味。迷茫的天空，就像國畫中的留白，尤其「千里沃野，銀裝素裹」的山水畫，那個原本彩色的世界，卻只用黑白來披皴、渲染。山川，大地便成了畫家們落筆簡約的國畫，景色簡單了，環境純粹了，意味卻濃厚了，深遠了。
當我踏雪雪中賞雪，是看它的空濛迷茫，於無色中想象有色，於無聲中揣測有聲，於無味中體會感覺，那種純淨鮮潔的氣息，那種雪飄萬里的空曠、通透的氣息。集春華百花齊放之馨香的氣息，聚秋實千果成熟之甘甜的氣息······
我之踏雪賞雪，是看它姿態的優美婀娜與靈秀，於旋轉中飄灑出纏綿，於淒迷中飛舞出歡愉，於凜冽中賦予內心的，那種扣人心扉的溫暖，那種含蓄朦朧的溫馨而柔的溫暖。
我喜歡這六邊形的雪花，它才是真正的雪白的白色。像花一樣的美麗，像玉一樣潤色，像煙一樣輕盈，它輕的似乎不是從半空飄落的，好像是被風從地面捲起來的。然而，它又像夏季圍燈飛舞的蚊蟲，像春天的蝴蝶翩翩飛舞，裊裊娜娜，或急或緩，或高或低，似跳躍，似舞蹈。有時藏在牆角避風；有時擁入你的門隙聆聽；有時粘在你的眉毛上；有時嵌入你的衣領。來裝點這個晶瑩的世界，它仿佛是有着自己的目的和打算。它輕盈的飄落，靜默無聲，但在它傾天而降時，那窸窸窣窣的響聲，仿佛是千軍萬馬的吶喊聲，大海澎湃的波浪聲，森林的松濤聲，又仿佛是學校的鈴聲，琅琅的讀書聲，又仿佛是明媚的春天，花前清脆的鳥語，柳下嘹亮的鶯啼；仿佛是母親張開懷抱親切的呼喚······它給人帶來的是欣喜和愉悅的心情，卻也帶來寂寥、陰鬱和寒冷，但我放眼望去，透過這茫茫的飄雪，看它飄落時優美的姿態，迷濛中仿佛望見慈善的母親，體貼的妻子，可愛的孩子，又仿佛看到安居樂業的人們臉上的笑容。
我喜歡這紛紛揚揚、飄飄灑灑的雪花。每當雪天來臨，我便回憶起我的童年。那時，家裡窮，燒不起煤爐，燒頓飯的煙火的溫暖，在一夜之間的寒冷里早已散盡。那時的我，蜷縮在被窩裡，露着半個腦袋，感覺到特別冷。透過破了的窗紙的縫隙，望着外面飄灑的雪花，便立刻鑽出被窩。平時，母親燒完飯，喊二三遍也不願起，等母親把棉襖褲襪在火灶上烤熱才懶洋洋的起床。下雪了，雪就是我的火爐。我把它揉成團，捏成塊，扔着，玩耍着。我把它滾成一個大雪砣，再把它雕成人的模樣，用兩個泥球當眼睛，再用紅紙把它的嘴巴塗紅。我在雪地上打着滾，練着筋斗，我同它一起跑，一起鬧，它在我的腳下咯吱咯吱地，和我有說有笑。口渴了，捧一捧放在嘴裡當水喝，很甜，很清爽。我童年的心，和它融為一體，和它一樣潔白，一樣純美，一樣天真爛漫。我童年的心，願意和雪一樣瀟灑，一樣自如，一樣漫天飛舞；我童年的心，願意和雪一樣無憂無慮，不知煩惱悲傷；我願意永遠年輕，永遠做着童年那潔白的夢。
記憶深處的大雪無邊無際，靜默如詩。我站在雪地里呆望着，默默佇立了良久，在一片無聲的寂寞中，感受着雪覆蓋下的那片蒼茫與空闊，感受着生命的怡靜與溫馨。童年的快樂，難以淡忘，且臨雪懷想，遐思悠悠，對兒時的記憶頗為清晰。若能穿越時空，讓時光倒流，我願追溯到那讓我留戀的年代，讓沉寂的心情，重新豪放一次。我心足矣！
大雪過後，刺骨的寒風裡，淡淡的花香，已不再是菊花，而是凌寒獨開，迎風怒放的臘梅。梅須遜雪三份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梅香淡雅，清馨，融入在清新的氣息里······
作者簡介
初守亮，男，山東博興縣錦秋街道孟橋，濱州市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