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遐思(楊文彥)
作品欣賞
雪中遐思
又是一場大雪，從早上飛舞到晚上，降落在初春的大地上。地面的角角落落都被潔白的雪覆蓋了。目之所及，整個世界連成了白茫茫的一體。雪越積越厚，就像是一塊大大的厚厚的奶油蛋糕。
路上，長蛇般的車輛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着，輪胎像是抹上油似的在被碾壓過得光滑的路上滾動着。稍不留神，就在原地打滑。剎車之前，就得早早做好準備，否則車將不受控制地隨着慣性往前滑行或者偏離軌道。路上相互撞車的多了，保險公司的工作人員一下子忙得應接不暇。車技一般的人或者膽小的人選擇了坐公交車或者步走。
其實，如果是不着急趕路的話，在這樣的天氣里，步行是多麼愜意的事呀！把自己埋身於紛紛揚揚的雪中，聽着腳下「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是和雪在對話，回頭再望望路上留下的串串腳印，想到了蘇東坡那句感慨「人生到處知何似，應是飛鴻踏雪泥！」人生無常，但應該在世上留下自己的雪泥鴻爪。凝想中，那些腳印被落雪覆蓋，漸漸消失在茫茫的雪野中。眼前的雪不正像那不知起點和終點的時間嗎？茫茫宇宙中，生命只是一瞬，在無垠的時間中，它就像那一串串的腳印，終將被歲月淹沒，能留下幾多痕跡？也許，對普通人而言，李白的「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要比蘇軾的「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更實際一些。而毛澤東登高望遠，在「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景象中，嘆息「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和「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後，高呼「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的豪邁之情，是經歷挫折，走向勝利，預見將創造出「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奇蹟後，對千古歷史的精闢總結，也是對中國前景的展望。雪呀，你曾讓多少多愁善感之人為之激情澎湃，又曾讓多少文人墨客因你而文思泉湧！而於我，雪中漫步，讓思緒縱情飛揚，那是再快意不過的事了。伸出手來，讓翩翩飛舞的雪花落在掌心。看着它們慢慢地融化，看着生命的形態隨之而改變，便想到了戲劇《楊八姐遊春》中佘太君為拒絕看上八姐的皇帝，充滿了奇思妙想代女兒向皇帝索要的彩禮。其中之一是「曬乾的雪花要二斤」，雖然自古皇家多富貴 ，曬乾的雪花，別說是二斤，就是一片，又到哪裡去弄呢？我不由得欣然一笑，這不起眼的雪、看上去柔弱的雪花，居然充當過反抗強娶、志在必得的婚姻的利器！劇中的老太君實在是聰明無比，智慧無雙！抬頭仰望天空，大片大片的雪花散落在臉上，輕輕的、涼涼的， 異樣的舒爽。伸出舌頭，美麗的雪花落在舌尖上，淡淡的甜味沁人心脾 。多麼喜人的雪呀！
雪，漫天飛舞的雪，有多少悲喜的故事發生在雪天裡，又有多少生死輪迴在雪天裡進行着。雪呀，還記得那個可憐、可愛的白雪公主嗎？出生在雪天裡，美得如雪，卻被兇狠的想置她於死地的繼母一次次設計追殺。雪天裡，森林裡的那七個善良的小矮人還在守護着他們的愛神嗎？雪天裡，那狠毒狡猾的巫婆是否還拿着那顆美麗的毒蘋果在誘惑白雪公主上當？文學經典中的陽春白雪總能給人帶來不盡的思考。林沖因天降大雪而撿回一條性命，也是在雪天裡封妻蔭子的幻想徹底破滅，還是在雪中從覺醒走向抗爭。《白毛女》中貧窮的佃戶楊白勞和女兒相依為命，在北風呼嘯、雪花飛舞中饑寒交迫，艱難度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縱有千般美景，萬種雪姿，他們哪有心情去辨其滋味？雪天裡，父親送給女兒的新年禮物——一根紅頭繩，讓這個飽受苦難的小姑娘驚喜萬分。也是在雪天裡，這個善良的小姑娘和慈愛的父親經歷着生離死別之痛。雪，在這些人的心裡承載着多麼複雜而沉重的情感啊！雖是文學塑造的形象，但卻是現實生活的再現和真實寫照。雪，在作品中扮演着不同凡響的角色，起到了烘雲托月或穿針引線的作用。
而今，舉世矚目的冬奧會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雪成了勇敢者競技的舞台。雖然實際氣溫可以使雪蕩然無存，但科技卻以它超乎人的想象的力量讓它在不可能存在的情況下真實地存在。這何嘗不是人間一大奇蹟？如果佘太君活到今天，她是否還會要「二斤曬乾的雪花」？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絕對想不到近一千二百多年後的今天，即使是在最炎熱的夏天，也能制出一個讓冰雪運動愛好者縱橫馳騁的冰雪場。科技創新已是今非昔比，它讓夏天見雪不再是神話。此時此刻，如果她面對這樣一個冰雪世界，會有怎樣的心理反應？瞠目結舌還是讚不絕口？
歷史遠去，迎面而來的是一個無可限量的變幻莫測的未知世界。但雪的形象在人們心目中卻成為永恆。
我想，人盡皆愛的雪，人們不只是愛她的潔淨與純粹吧！更愛她的安靜、高雅、柔而兼剛以及與生俱來的倔強吧！
雪景依舊，不同的是心境。
作者簡介
楊文彥，中國散文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