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柴翠香)
作品欣赏
雪夜
夜，寂静。躺在床上，脑子极尽空灵。忽然，有细微的树枝摇摆的刺啦之声，还有簌簌的落雪声。隐约听到《白狐》的旋律，轻轻柔柔如泣如诉。忽然觉得左胯处有绵软的东西在蠕动，暖暖的。左腿轻轻外移，呼地一下，有个黑影从身上窜过去——黑狐？长长的尾巴摆动漂亮的弧线。跳下床回过头来瞪着我，眼睛犀利，似有重新跳上床来和我决战之态。
它是怎么进的我的卧室？哦！门半开着！我着急的想大喊一声制止它，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想用力敲打一下床铺吓走它，可腿脚却不听使唤。当奇怪的声音从喉咙蹦出，床也被脚敲出“咚”的声响，我忽地坐起来，出来一身的冷汗。哦，原来是一场梦！卧室的门闭得严严实实！梦里那房间到底是老家的房间了。可刚才的情景太清晰，那漫过我身体的脚步隐约还在，那跳下床时尾巴簌簌扫床的声音隐约还在，尾翼掠过的轻风拂面而过，隐约还在。
这样的梦已经不是第一次，每一次都真实得触手可及，特别是掠过身体的感觉，像极了婆婆在世时午夜用手漫过我身体的感觉。时间定格在凌晨两点
模糊中还在纠结，难道真的是婆婆来过了？正想着，一抬头，惊异地发现，婆婆真的坐在山楂树下——这显然是四姨的家。
此刻，我正站在南偏房的楼梯上，晾晒柿子。婆婆正在敲核桃——四姨家自己种的核桃树结的，放满了半个院子。“咔咔”的声音清脆辽远。
砸好一个把手举过头顶递给我，发现是个果实单薄秕子，我笑着不在意地把它扔进了身边的垃圾桶里，这下不得了了，急得婆婆要过来抢，大声地喊着要我陪，那样子像极了三岁的小孩。这情景是很少见的，婆婆一生好脾气，好像一辈子没听到她骂过什么人，甚至没有大声说过话。只是老年痴呆后会用笨拙、不好听的语言和人争辩，有时冒出一句骂人的话都让你觉得很别扭。看她急得这样，我顺手给她剥好整个的核桃仁，她居然看不上！随手就扔得老远。说她给我的那个有这个的十个大，比不了。大家就都笑她，说婆婆越来越可爱了。
大家在一起有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看着婆婆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说话慢声细语，慈祥、端庄地坐在那里，有了片刻的安静。
手机叮铃一声，知道是有信息。睁开眼，原来又是梦！时间定格在凌晨三点半！
记忆里婆婆特别喜欢花菜。曾经种了半园子。今天老公居然弄了一车子来。他说是在人家不要的地里拾的，那么好，那么新鲜。于是满是欢喜——这男人知道过日子了，以前就是被东西绊倒了也不会弯腰捡的。高高兴兴地存放到小屋里，累得出了一身的汗。心想着，这可以吃一个冬天了吧。
拾掇完了，想去大嫂家要打扫卫生的工具，顺便把半院子的花菜叶子给她家拿来喂鸡喂鸭。一开大门，吓我一跳，她家可谓“水漫金山”了。到处银光闪闪，地底下也是水，成了游泳池。水还在汩汩流淌，泛着水花。上面铺了木板，要去她家还真有点危险，掉下去咋办？一侧身，看见婆婆在房前的台子边上站着，吃着鸡蛋，还有油煎馒头，吃饭都带着响——吧唧嘴的声音太大了！不时瞅着我笑，那神情，很像是盼着我掉下去她看热闹啊！我告诉她给她整了许多的花菜，够她吃一阵的。老太太眼里放出光来，说要给我花菜炒鸡蛋。天啊，她还记得这茬啊，这是我记忆最深的一道菜，也是我吃了一个月的一道菜，鸡蛋炒花菜，我坐月子吃得最多的菜！如今听她这么一说，我开始反胃，不舒服极了。觉得肚子隐隐的痛，使劲一揉，睁开眼，依旧在黑夜。时间定格在凌晨四点！我竟然把梦做成了连续剧！
睡意全无，有种想哭的感觉——我想婆婆了，想起那个与我生活了近二十八年的老人，那些点点滴滴，又犹如昨日重现……
作者简介
柴翠香，女，汉族，出生于1963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