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手植槐(張允樂)
作品欣賞
霸王手植槐
在宿遷的項羽故里,有一棵被人們奉為神樹的霸王手植槐。它,像一個忠誠的衛兵,在風雨中站立了兩千多年,默默而又執着地守候着主人的歸來。
时光回溯到公元前232年。一个被中国历史热炒了两千多年的西楚霸王项羽,在时称下相(今宿迁)的梧桐巷里诞生。新生命一经亮相,立刻惊骇了众人:双目重瞳,天生奇男。以至于百年以后,司马迁还惊其为“羽岂其苗裔耶”?出身豪门,儒风浸染的项羽,早期的表现似乎不尽人意。先是不喜读书,后习剑亦“不肯竞学”,让人误认为其只是个浅尝辄止,不求上进之人。其实,这正是项羽的过人之处。在那个风云际会,群雄逐鹿的时代,在秦扫六合、家族罹难的剧烈动荡和变故中,国仇家恨铸就了项羽最终的人生选项。轻无用之书,鄙一剑之长,不落窠臼的项羽为自己的未来进行了完全正确的顶层设计,一步到位地学“万人敌”。据此,“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当时的政治家就有了精准的断言。
项羽在宿迁生活的时间,有的考证为十六年,有的说是二十年。留下了不少遗存物和口口相传的故事。庙会举鼎,结情虞姬,城南戏马等等。为他亮相历史舞台作了坚实的铺垫。哲人说,少年的意识能够融入血液。从这个意义上说,项羽是在宿迁完成了走向人生巅峰的奠基礼。斯人远去,旧物弥珍。堪称故里至宝的,莫过于极具传奇色彩的霸王手植槐。项梁杀人避祸,欲带项羽同行。聪慧的项羽意识到此行绝非小别。于是在门前精心地栽种了一棵槐树。后世很多研究项羽的学者,认为槐树除了贵喻公卿之外,槐者怀也,取其谐音,实为以树寄情之举。
光阴荏苒中,这棵槐树和项羽一起成长。几年之后,二十四岁的项羽随叔父在吴中揭竿反秦。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项羽带领着八千江东子弟,起之陇亩,驰骋天下,率性地改变着社会进程,给沉重死寂的中国历史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大意外、大震动、大惊喜。巨鹿沉舟,他把战争演绎成以卵破石的传奇;鸿门一宴,他把高洁发挥至义薄云天;悲歌别姬,他把爱情诠释得感天动地;乌江一刎,他把人性之美张扬到淋漓尽致。他有功天下,却无意称皇。他把战神、情圣、怪杰等诸多美誉集于一身,把大英雄、真男人、伟丈夫体现于瞬间。自此,中国的史书和华夏儿女的心里,便存留了一个让无数女人神魂颠倒,无数男人血脉偾张的英雄,一个在现实生活和艺术殿堂中永远鲜活着的偶像。岁月之手轻轻拂过,多少帝王权贵灰飞烟灭。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千百年来百姓们视作神灵的项羽,被虔诚地尊崇着,供奉着,建庙敬香,顶礼膜拜。这是人民发于内心的选择,与成败无关,与政治无关。曾感遗憾的是,司马迁百密一疏,没有把项羽自刎前怀念故土的细节留传于世。但推敲起来似无必要。不肯过江东,恰恰说明了他心系江东,深爱江东。为使桑梓不遭涂炭,他轻生死,重人格,把自己的血肉之躯变成保卫故土的最后屏障。壮举如斯,天下独步!然这里的江东,绝不仅仅只是地理上的吴中,更包含了项羽和虞姬生养于斯的故土下相。可以想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重情厚义的项羽,肯定会用那穿透云霭的重瞳之波,深情地回望刻录着家族荣誉和童年时光的梧桐巷,尤其是那棵亲手栽种的槐树。让人们倍感神奇的是,千年老树能成仙的传说竟在霸王手植槐上有了惊人的契合。这棵两千多岁高龄的槐树,栉风沐雨,历经劫难。水淹过,沙埋过,斧劈过,雷击过。然它采天地精华,得英雄灵气,日修月练,至今仍然生机盎然,雄姿勃发。这是项羽留在故乡的一脉魂。近年来,人们有了更新的发现:春风秋雨,阴阳轮回,这棵老槐树竟渐渐地长成了主人的模样:其形巍然如山,呼天拔地,两头微翘,中间略凸,酷似英雄的战后小憩。树根龙蟠虬结,傲然立于古黄河畔的梧桐巷。两根主枝,一枝伸往东北,曲折有致,粗壮饱满,朝向虞姬的出生地虞家沟。一枝伸往西南,朝向垓下、乌江。此枝曾因雷击而折,中间空洞,四周树瘤簇生,新枝旁逸斜出。状若重瞳怒目,筋骨突起,一幅叱咤风云、睥睨四海的伟岸风骨,让瞻仰的人们为之震撼。岁岁槐花英雄泪,谁能说项羽没回故乡?这棵历千年而不枯,经九死能重生的老槐树,不正是项羽的化身吗?
作者簡介
張允樂,中國散文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