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習做個由無到有的愛人(高穹)
作品欣賞
預習做個由無到有的愛人
隨着年事的隱退，我像回暖的天氣，被春潮的生息搞得有些疲倦不堪，近來每天不到夜未央就早早上床和衣而眠。
那天大約昏睡至夜半，一個激靈驚悚而醒。周遭的黑里像是藏滿了魑魅魍魎，卻在我使勁張弛着雙眼時，舞動成可觸可摸的細微光線。夜的黑經過這微光的撫摸後，像馴良的硬漢。繾綣在它俠骨柔腸中，會生髮暮雲春樹的臆想。那一刻，我有種纏綿的渴望。
跟那光一道縹緲而來的還有被毛化的聲音，似在夢魘里，但正穿牆走來。看看時間，午夜已過，凌晨在即。這麼晚了隔壁的人還在與光影媾和。
以客廳為界限，那邊是楚河，我這邊自然是漢界。我們蹲踞在各自的營地里，夜闌臥聽風吹雨，卻早已平息了鐵馬冰河的春秋戰事。分榻而臥，相安而居，這樣的日子有多久了？還真的無據可證。
三十歲之前，兩人世界就是1+1=1，寒暑無間，渾然一體。偶爾的分開會像生生從肉上剝離下的痂，扔下了痂，會讓肉血淚縱橫。四十歲之前兩人的世界是1+1=3，像癒合的傷口，痂時刻想脫離肉，而不會追加疼痛。只是還會偶爾被一層薄如蟬翼的膜牽連着。那膜因共同的衍生，有了彼此的溫度和生命的氣息。這會提醒彼此互通有無，各盡其責。四十歲之後兩人世界是1+1=0，如同山雨欲來般，幾經情感的風聲鶴唳後兩個人像清空的聊天記錄，清清爽爽，彼此剝離得肉是肉，痂是痂。這時候隨時的分離里無痛無癢的。
沒有痛感的兩情里，淡淡的親情裹着廖剩無幾的性愛，生活卻還可以繼續，只是多了清明寡慾，雲銷雨霽的心性。
偶爾被提醒世界那端還有一人，是隔壁透來的一道微光，或一絲濁音。已經演繹成一種習慣。
曾經一段時光里，我或許提前做好了預習，當我坦然自若安眠在自己的世界裡時，那個世界裡的人竟經歷一段漫長的躁動期。若不是那道微光，那絲濁音的提醒，我會一直這樣安眠在自己的世界裡，直至晨曦舔舐我那張被夢摩挲而恬靜的臉。
這世界兩情間相視無語，相安無聲並非如我有獨無偶。以前歸咎於歲月的磨礪，慢慢將兩情打磨得無凹凸，無咬合，無牽制，親情無形，像成長中的孩子隨時可逃離親人們的關愛，任性做自己喜歡的事。其實不然，現在越來越覺得時間不是罪魁，身邊很多80後人，甚至90後人，像促長的生命般，早早就有了兩情間的離隙跡象。更像迅猛發展的網絡時代，兩情的處理改朝換代，步步為營，往往很極端，1+1=1的情感生活還沒過期，1+1=0的冰河時代就來到了。於是，這個時代的人離婚率逐年遞增。
由於沒經歷過深刻的情感咬合期，在兩情本應該深入的時期，卻自行淺出；在兩情本該做好預習的不同時期，卻因操之過急，兩情就像列車和軌道，脫軌在所難免。
當然我不主張在感情上做提前預習的準備。這應該是個自然形成的過程。比如，一個本小鳥依人的女人，因丈夫後來變得好逸惡勞或朝三暮四，她只得挑起整個生活的重擔，於是她慢慢變得堅強了，當對這樣的丈夫她不抱有任何希望時，愛里不會再有痛感神經，這會讓她泰然自若面對情感生活。雖然這是個很悲催的事例。
也或者像我那樣，將自己讀書寫作的喜好早早融入兩情間，潛移默化，讓他習慣你的習慣，即便沒做好預習，但到了親疏有度時，也會自然過渡。
倘若兩情相看兩厭還必要糾纏在一起，那就預習做個由無到有的愛人吧。 [1]
作者簡介
畢麗青，筆名高穹。70後人，生在美麗的海濱城市大連，中共遼寧省黨校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