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玉郎過感皇恩採茶歌·鏖兵 佚名
原文
佚名〔元代〕
牛羊猶恐他驚散,我子索手不住緊遮攔。恰才見槍刀軍馬無邊岸,嚇的我無人處走,走到淺草里聽,聽罷也向高阜處偷睛看。
感皇恩
吸力力振動地戶天關,嚇的我撲撲的膽戰心寒。那槍忽地早剌中彪軀,那刀亨地掘倒戰馬,那漢撲地搶下征鞍。俺牛羊散失,您可甚人馬平安。把一座介休縣,生扭做枉死城,卻翻做鬼門關。
採茶歌
敗殘軍受魔障,得勝將馬奔頑,子見他歪剌剌趕過飲牛灣。盪的那卒律律紅塵遮望眼,振的這滴溜溜紅葉落空山。
譯文
只怕騷動的牛羊散了群,我不得不張開手緊緊攔住它們。這才發現刀槍林立,軍馬紛紛,一眼望不到窮盡。嚇得我往偏僻無人處躲逃,先伏在短草叢中細聽,聽了一會,才摸到高高的山坡上,悄悄窺望着情形。
只見兩軍殺氣震地沖天,嚇得我心膽俱落,撲通撲通地心跳個不停。那桿槍猝不及防,刺人了魁梧的身軀;那刀呼的一聲砍倒了戰馬,馬上的漢子噗的一下栽倒在黃塵。我固然牛羊散失受損,你人馬又何嘗得到太平。把一塊和平正常的地面,硬變成屍橫遍地的恐怖之境。
打敗的一方潰不成軍,遇上了災星。得勝的一方乘勢追擊,戰馬不住地狂奔。只見隊伍嘩啦啦趕過了飲牛的河濱。淅瀝瀝揚起一團團煙塵,視界為之迷茫不清。震落了空山中的秋葉,滴溜溜在地上旋舞打滾。
賞析
這是一段驚心動魄的兩軍廝殺的觀戰記,倏來忽往,更顯出一種速寫式的精煉與激烈。人手的角度也頗為新穎,是從一名牧人在無意中的遭遇和目擊來展開全篇。和平的牧野轉眼間變成了血肉紛飛的戰場,這就更增添了戰爭的殘酷意味。曲中插入的兩組感受和評論:「俺牛羊散失,你可甚人馬平安」,「把一座介丘縣,生紐做枉死城,卻翻做鬼門關」,更是老辣當行。這支散曲繪聲繪色,情景栩栩如生,令人過目難忘。
起筆從「牛羊」開始。牛羊感覺敏銳,覺察到情況異常,發生了騷動。牧人起初並未意識到危險,「猶恐」說明他全副心思都集中在牛羊的失常上,「子索」、「不住」,顯示出他竭力控制牧群的手忙腳亂。「緊遮攔」的努力多少奏了效,這才發現了牲畜受驚的外界原因——「槍刀軍馬無邊岸」。這一起筆細膩而真實,藉機交代了對陣兩軍的突然出現與漸次逼近。由牛羊的驚散漸而寫到牧人的驚走,戰爭的殘酷氣息便先已籠罩全篇。作者安排牧人由「走」到「聽」,「聽罷」再探出草叢爬上高阜「偷睛看」,既渲染出一種緊張的氛圍,又省略了兩軍交戰的最初接觸,使牧人作壁上觀,一下子就目擊到了短兵相接的關鍵景象。
「吸力力振動地戶天關」是殺聲,更是一股殺氣,這是從大處着筆。「那槍」等三句,則細繪了刀來槍往的三組具體鏡頭。「忽地」、「亨地」、「撲地」都是象聲,而「忽地」兼有突然意,「亨(呼)地」兼有沉重意,「撲地」兼有撲倒意,加上「刺」、「掘」、「搶」等形象的動詞,使激烈的戰況顯得驚心動魄。對於像牧人這樣的平民百姓來說,這些血淋淋的景象是終生難忘的,因而他在驚魂未定中的現場感受,也就更易給讀者留下深刻印象與認同。
最後一支[採茶歌]中,勝負已成定局,於是敗軍惶惶然若喪家之犬,而勝方則毫不留情地乘勢追擊。末三句便表現了追趕的情形。「歪刺刺」在此是象聲詞,而三字又有東倒西歪的本義,作者有意用上,多少含有諷刺憤蔑的微意。特意表出「飲牛灣」,以及「紅塵遮望眼」、「紅葉落空山」的景色描寫,都是在同時強調戰爭對寧靜生活的騷擾與破壞。至此我們更可理解作者安排牧人為曲中主角的用心,正是為了表現無辜百姓對戰亂帶來驚恐威脅的憤怒與控訴。
這支散曲繪聲繪色,情景栩栩如生,令人過目難忘。語言上帶有民間文學的強烈特色,如運用大量的口語、象聲詞,運用頂真手法,使用尖新生動的對仗等等。尤其是曲中插入的兩組感受和評論:「俺牛羊散失,你可甚人馬平安」,「把一座介丘縣,生紐做枉死城,卻翻做鬼門關」,更是老辣當行。前者利用「牛羊散失」與「人馬平安」的字面對仗,化常語為尖巧;後者則搬用說唱中的習語,恰合「鏖兵」的題面與本質。無論從題材、語言及表現手法來說,這支無名氏的作品,在元散曲中都是別具一格、令人刮目相看的。
佚名
亦稱無名氏,是指身份不明或者尚未了解姓名的人。源於古代或民間、不知由誰創作的文學、音樂作品會以佚名為作者名稱。[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