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风俗图(尹燕忠)
作品欣赏
麦收风俗图
太阳灼人的疼,南方的热浪天外滚来,蒸人!布谷鸟一个劲的叫,人心有些毛爪,麦子熟了,麦熟一晌,小麦复垅黄,我们这里赶到阳历六月五号就入麦收大流里了。 我们这里属于鲁西南地区,靠河崖边子,平原地又不少,山地有点地也不多。平原地全种的是麦子,号称洼里的大粮食囤。
麦收战场,夏争分时,人们铆足了劲,瞪起了眼珠子,晃起了膀子,挽起了袖子,要大干一场喽! 那时候是集体统一劳动,原来有同法老汉撞钟下地,麦收了,一种叫黑马勺子的鸟三四点钟就“叽哩八哥”的乱叫唤二十四,它从东树叫到西树,又从北河叫到南坡大洼,人们急急的起来,头晚早已磨好了镰刀,锃光雪亮,齐刷刷先后来到了小麦地头上。稍息,便虾腰动镰收割第一把麦子,随着紧张割着,也就拉开了距离,可不是吹牛,我干活可是急,手脚麻利,我已割到了地头又磨起了镰,有的还在地中间,老六大胖子,割一会直直腰,看看后边,用手捶捶后背。队长咋呼:“还干点鸡巴活不,胡鸟迂磨!”老爷爷(太阳)窜起了两杆子高了,我们快散工了,我们前边的帮拉后的割上一段就散工了。
麦地里散落着一个一个的麦个子,天晴好就晒上几天,在麦茬地里就又把麦子堆上个小麦个孒垛,都堆在麦垅高些的地方,防备下连阴雨。在收割麦子的同一时间里,两个生产队里就先“砘场,”就是先用铁耙把拔净草的近二十亩地里空耙一遍,然后泼上水,再撒上往年的麦稭穰子用“石马磙子”一遍一遍砘轧,直到平整光洁为止。场边上有打苫子的妇女,也有编茓子的男劳力和小媳妇儿。 老六长得憨厚胖大,有些手脚迟,割麦子不中蛋用,但他却有股子牛蛮力,队长因地制宜,就把他和八九个小伙子一人一辆车在往场间用地排子车拉麦个子,场间都垛成了好几个小尖山。老六用衩往上扔麦个子,大喇叭就在往上垛,上来一个或几个都踩在脚底下,他在上边颤轿轿,还在上边裂开大嗓门子唱出了粗壮豪放味儿来:学大寨呀赶大寨呀,大寨的红旗迎风摆……。老书记大声吼:娘个屁的,叫唤个么哩!狼叫! 大喇叭告了,说诬蔑革命的歌儿,老书记被严重警告了。老书记不在乎,还是努力抓生产,他说,别管狗子猫子事,又让大喇叭铡麦个子,就是把半拉个麦根子全切去,只留麦穗头子撒在大场园里,在毒日头下用衩翻晒几遍,木胡大爷就套上老黄牛轧场。老汉一人玩两犋牲畜,一手牵一个。等牛撒尿拉屎了,木胡大爷就喝住牲囗,用瓦盆接住。待到天夕时,就要起落,就是把麦穰子挑了垛成大垛,用苫子苫起来防雨水。剩下的就是麦糠粒儿,第二天我就喊老农来扬场。大胡子爷爷扬起了一条线,我爷爷扬起了月芽圈,下边修竹大奶奶是用扫帚漫场的,她很珍,把个麦粒归拢成了漫坡长形儿。太阳冒红了,场扬完了,白红的麦粒儿笑了,有几万斤。大地里三百多亩地全收进来了,紧锣密鼓忙活个多月,晒干扬净,交上爱国粮二十八万斤,弄了个全县先进,每人得口粮麦子全年才120斤,社员哭了。 麦子不夠分得,只得再“乱穰”再找垛底麦粒儿“过箩”,挤出麦粒子当个口粮,心里的小喜欢也被风刮跑了。 交公粮可热闹了,村里的大马车上,拖拉机上,车上插上红旗迎风招展,交了公社粮所再交县粮库,我也扛过大麻包,麦粒子堆上了屋顶上了,你弯腰踩在半坡度的窄木板上,一走一颤忽,有些怕又觉有点小自豪儿,嗯。 风水轮流转,当官的换了好几茬,各夸各好,群众也不孬。不久大包干了,地分户家日弄了,过麦子也有难处了,村官成了甩手掌柜的了,倒了油瓶不扶,公社的头大村里一头,把烧鸡书记挒了一顿,撸了几个,打马骡子惊,村头管点事了。先用镰收割,后又弄了小收割机,收了麦子晒在大门上、屋顶上,干了也交公粮,不少交,社员都交黄了脸。后来有了联合收割机,上地头上去挨号付款,呼隆隆一遭,麦粒子全倒在了小车上拉走。晒干扬净,喜报从天降:不交税了,全勉了。
老百姓不从心里喊“万岁”才怪哩。 过麦结束了,麦茬地里钻出了青绿的玉米苗儿,拔尖的往上窜头儿。
2020.5.30日下午[1]
作者简介
尹燕忠,男,中共党员,山东省报告文学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协会会员。